“……你想让我帮你做坏事?还是说你的好话?”林朝狐疑地看着她。她和别的小孩子非常不一样,对于任何事物,她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怀疑和戒备。这只不过是个问题,回答了就回答了,况且洛河也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又不是突然上前搭讪的陌生人。
“没有呀。”林朝笑眯眯地回答,这回她的心有点虚,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就是问问你呀。”
“那当然要了。”林朝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这眼神太过□□,中间对于自己这个白痴问题的鄙夷快要实质化了:“这么好吃的东西当然要了,怎么?”林朝挑了挑眉:“你要再送给我一袋?这么好心?”
说完,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迸发出别样的光彩,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还是说你有什么给小孩子的工作吗?”
……童工别想了,歇歇吧。
洛河把这句话憋了回去,这时候不能和林朝起冲突,她继续笑眯眯地对林朝说:“不是,只是想让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其实话刚说出口,林朝也反应过来自己是有些异想天开。永辉城怎么会有给小孩子的工作呢?她兴致缺缺地靠回到椅背上,即使隔着衣服,突出的骨头嗑到木板还是有些疼痛,她扭来扭去换了好几个姿势,才勉强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放松下来:“你问吧,如果我知道的话,会告诉你的。”
“就是那个……嗯……你知道织罗有一只……很……”洛河斟酌着用词,“一看就很贵的笔!”
“知道啊,”林朝眼皮都没抬一下,“那是神庙的祭司给他的,你也想……”
“不是不是,”洛河连忙打断她,不想让林朝以为她对神庙有什么企图,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都说了好几个不是了。
说来也奇怪,莫廷明明就是神庙的大祭司,代表了神庙形象的人物,她却和他做了朋友。而一提到神庙,她就下意识地抗拒,似乎在潜意识里把这两者当做毫无关联的单元来看。
她突然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却没有细想,接着道:“那你有在织罗的房间里看见过另一只……更漂亮,看起来更贵的笔吗。”
洛河尽力形容地更具体:“它的笔尖是一朵花苞,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
她还在说,林朝却忽然听不下去似的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太过仓促,木制的椅子在地板上喇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随着这一声响,气氛骤然紧绷,宛如一根弓弦。
从洛河的角度能够轻易地看见林朝的神色不再是先前的一派闲适生动,而是低着头不敢她,抿着唇,目光似乎都黏在了桌子的纹路上。
“没有!织罗姐姐只有一支笔!”她似乎也发觉了自己的反应过激,慌乱地补救,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时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时间要到了,我要去阿罗姐姐那里了。”
说完就往门口走,她的动作很快,说是走不如说是冲。洛河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可当她抓住林朝的时候,她已经离开原来的位置好几步了。
“林朝,你知道我在问什么。”洛河的声音沉沉,她盯着林朝,目光灼灼,她尝试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和一点:“那支笔到哪里去了?”
洛河发现林朝的情况很不对劲,她低着头盯着脚下,不敢看自己的眼睛,呼吸急促,紧咬着下唇,被自己慌乱中抓着的手腕不停地在抖。
洛河不知道她为什么发抖,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但是这样的反应无疑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那只笔是被人拿走的。
“林朝,林朝,你听我说。”洛河喊她,尽力让自己听起来沉稳、可靠些,“是不是织罗不让你说?没关系你偷偷告诉我就好了,我不会让她知道是你说的。你相信我好吗林朝……”
林朝的情况似乎稳定了些,洛河一边说,一边慢慢走到她身边,蹲下与她的高度平齐,发现林朝的眼眶似乎有点红。
是我逼得太紧了吗?洛河想,她毕竟没什么经验,织罗对于林朝来说是这么多年陪伴在身边的家人,如果真的是被逼迫,说出真相或许对她来说太难了。
她一下下拍着林朝的背安抚她,想着要不放弃吧。
然而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林朝说话了。她抬起头,眼眶红红,碧绿的眼眸亮地惊人,不再逃避洛河的目光,仰着下巴高傲的俯视着她,声音冷静、严肃地可怕。“不是阿罗姐姐,是我。”她这么说着,忽然笑了。这抹笑是故意用肌肉拉开一边的嘴角,冷冰冰的,十足地嘲讽意味,洛河似乎还听见她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一只笔而已,我拿了就拿了。”
“原本还想还给你的,但是我玩着玩着腻了。”
“腻了,就丢了呗。”
“只能怪你来的太晚,自己的东西都不好好点清楚,怎么?还要别人来帮你吗?”
“腻了,就丢了呗。”
“只能怪你来的太晚,自己的东西都不好好点清楚,怎么?还要别人来帮你吗?”
到目前为止,洛河所了解的林朝从来都是一个还不错的小孩子,她或许有时候讲话非常不客气,气势汹汹很不礼貌,但洛河知道在这副表象下面是一个别别扭扭的灵魂,她得到了礼物会道谢,她会去找迷路的自己,她会帮助自己委婉地拒绝织罗强硬的要求。
但现在,从她口中吐出的话语仿若淬满了猛毒汁的箭头,一道道地将别人的一颗心戳地千疮百孔,卷起鲜红血肉的伤口接触到涂抹其上的毒药就迅速地变得灰败,渗出诡异深绿的脓血,痛到麻木。
洛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呆呆地望着林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听不懂人话?聋了?”林朝维持那抹嘲讽的笑容,冷淡地缓缓将手腕从洛河的手掌里抽了出来。她不再发抖了,整个人平静地可怕,但浑身的血液反而仿佛沸腾了一般,在身体乱窜,带来一片滚烫的热意,她觉得身体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再不发泄她就要发疯了。
然而洛河只能看见林朝气定神闲地双手抱胸,向后靠在了墙上:“呵,你应该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藏东西的速度这么慢,我早就看见了,亮晶晶地在你的袖口,很值钱吧。”
她说着说着又直起身,很不屑一顾:“哦,藏东西的手段也很低级,藏在枕头里?哈,我小时候才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