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引月坦然自若的道:“回禀陛下,穆家是冤枉的,臣女自知穆家无罪,故,不做避讳。”
皇帝怒然一笑,“好一个冤枉无罪,你的意思是说,朕冤枉了穆家?”
伴随着这句话,是更深重的威压压了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即便穆引月胆大,也不像这个时代的人那样畏惧君主权威,但是也还是有些压力了。
她深吸了口气,“案件并非陛下亲自审理调查,何况幕后之人手段高明将此案做成死案,陛下受人蒙蔽,误判穆家也是有的,”
“但穆家当真不曾贪污,还请陛下给臣女时间,臣女一定会查清此事,届时只求陛下还穆家清白和公道。”
皇帝对此不置可否,却冷冷道:“你倒是胆子大,什么都敢说,听闻你这段时日仗着太子的势狂妄得很,可你在别处狂妄便罢,到朕面前也敢这样放肆,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怎么?你以为有太子撑腰,旁人不敢对你如何,朕也不敢对你如何?”
这话,可得谨慎回答。
她可以飘,但是不能太飘。
穆引月道:“臣女是有些有恃无恐的,也不过是仗着陛下疼爱太子殿下罢了,陛下看重太子殿下,拳拳父爱之心,也必定会看在臣女能治好殿下的份上,宽容臣女。”
皇帝对这话,倒是受用的很。
他对太子,确实是拳拳父爱之心。
他儿女不少,但是那些都是皇帝的儿子,只有太子,是他和心爱之人的儿子。
他顾不得计较穆引月的投机取巧,问及最要紧的,“你当真能治好太子的眼疾?”
“是,最多一个月,臣女就能让太子殿下复明。”
如此笃定自信的语气,若是之前皇帝还不太会相信,因为太子这近一年来寻医无数,的都无用,这一个小小女子,怎会有办法?
但是有了穆引月救恂王父子女四人的先例在,昨夜姬承胤派人送来假死药,也说是穆引月配制的,姬承胤还让人告诉他,在穆引月的医治下,他已经看到光了。
皇帝这才急着召见穆引月。
皇帝道:“好,一个月,只要你能治好太子的眼睛,不管你能否为穆家翻案,朕都能赦免穆家死罪,放了穆家出狱。”
穆引月诧然抬头,皇帝这样的许诺,可谓是不顾是非了。
穆家的罪名摆在那里,如今皇帝延迟处置已经惹来反对和骂名,若没有翻案就免罪放出,只怕要被唾骂昏庸了。
只因为,穆引月能治好姬承胤。
其实,就算穆引月治好姬承胤,只要皇帝肯留穆家人性命已经足够,这也是她一开始的要求,她自会翻案,没想到皇帝还挺大方。
皇帝对姬承胤的父爱,可见深重。
刚才叩头行礼,是迫于规矩,但是这次,穆引月是真心叩谢:“多谢陛下,陛下放心,臣女一定彻查此案,以证穆家清白。”
皇帝略微满意道:“朕愿放穆家,你实则不必如此,但你有此心,也是好的。”
穆引月抬头问:“所以其实,陛下也知道穆家是冤枉的?”
所以才肯借着这个机会放过穆家,不只是因为看重姬承胤。
皇帝不置可否,淡淡道:“为何这样问朕?”
“臣女想知道,陛下是否明知穆家冤枉,也不顾真相要降罪穆家?险些灭了穆家满门?”
若是如此,那皇帝也不是个好东西!
皇帝不喜欢穆引月这样的质问,挺不高兴的,但也没计较,淡淡道:“朕不知,朕只相信呈上来的证据,但太子说穆家冤枉,朕信太子。”
这样那还好。
不然就很膈应了。
皇帝突然问:“这次恂王妃的事情,太子突然插手,也是你撺掇的吧?”
穆引月道:“臣女只是觉得恂王妃可怜,不忍她就此被赐罪而死,就请太子殿下帮忙了。”
皇帝不悦道:“再可怜,她谋杀恂王和三个孩子,便已经是罪大恶极了,何况,皇家事,是非如何也不该由你这个局外人干涉。”
换言之,她逾越本分了。
穆引月立刻道:“臣女以后谨记分寸。”
皇帝这才满意了。
秉承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态,皇帝道:“太后身体抱恙,一直参汤不离口的调养,你既医术厉害,就去给太后瞧瞧,若能根治太后的顽疾,朕算你大功一件。”
穆引月默了默:“……是。”
穆引月被皇帝派人送去太后宫里。
太后不是皇帝的生母,而是先帝的皇后,没有儿子,皇帝登基后尊为太后,因为皇帝早年被她庇护过,也很孝顺她。
当今皇后出身高贵又善妒心狠,当年逼杀姬承胤的生母,自然容不下姬承胤,皇帝只能亲自抚养姬承胤,单他忙于政务也不能时时看顾,顾不上的时候,就送他去太后那里。
所以,姬承胤是皇帝和太后轮流抚养长大的,皇帝太后都尤为宠爱他。
看着是个慈和的老太太,没有高高在上和端庄华贵,衣着朴素的挨坐在软榻上,看着就像是寻常人家的老太太。
只是不知为何,她看穆引月的眼神和气中夹着些凉淡,似乎赞赏她又不喜欢她,矛盾得很。
穆引月给她诊脉,确实是顽疾。
“太后娘娘年轻时受过湿寒之苦?而且,伤了膝盖?”
太后:“是,那会儿被先帝打入冷宫,在里边挨了一个冬天,吃不好穿不暖,后春寒料峭时,雨中长跪伤了身子,尤其是腿,就都落下了病根。”
呃……
您老人家倒也不必说的那么清楚。
按理说,这种落魄狼狈的事情,太后不该是遮掩着不提的么?就算是把知道的人都灭口都说得过去,这位太后娘娘还自己跟她说了?
不过,身为皇后却有这样不堪的经历,也是让人唏嘘。
太后见她表情郁闷,猜到她的想法,淡淡道:“哀家不在意这些了,便都说了,你不必在意。”
行叭。
穆引月道:“太后这痼疾是不好治愈的,毕竟多年了,但是臣女能给您医治调理,应该能恢复个七八分,能让你每逢湿寒天气好受许多,也不比总是参汤不离口了。”
太后意外道:“宫中太医想尽法子调理,也只能让哀家好受些,你能让哀家恢复个七八分?倒是好本事。”
穆引月道:“不过是人年轻便大胆些,治疗的法子和用药都不大传统罢了,不过太后娘娘放心,不会有危险的,只是过程会吃些苦头,想来您这样豁达,也不会介意这些。”
太后确实不介意,“若能好个七八分,不再每逢湿寒天气便遭罪,吃些苦头也不过是长痛不如短痛,无妨。”
她什么苦头都吃过,要不是这痼疾时常发作确实难熬,也烦人,其实也不在意的。
“那臣女回去好好想想医治方案,斟酌用药,改日进宫给您医治?”
太后点头:“好,那哀家让人给你一块进宫的牌子,也便于你日后进出皇宫。”
太后想到什么,“如此,当是不妨碍你为太子治眼睛吧?若是妨碍,可往后拖一拖,紧着他便是。”
“不妨碍的,太后娘娘放心就是。”
太后这才放心。
于她而言,太子是最重要的,那是她疼着长大的孩子,那孩子也是孝顺她的。
想到太子,有一件要紧事太后就不得不提了,“对了,听说你平日去东宫给太子医治,都是你单独和太子在殿内的?”
穆引月心头一沉,大概猜到太后想说什么。
“是的。”
太后沉声质问:“那你可知,什么叫孤男寡女?什么叫做瓜田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