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嘴角一弯,恶意的挽起水泼到梅若林身上,哼了一声,“好玩吧,早看出我来为何不揭穿,还看着我演那么久的戏,你当我真是戏子呢。”
梅若林靠在浴桶上,扬眉。
“我叶家小公子陪你玩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样就想赶我走,我偏不走。”
他很是不服气,鼓着嘴气哼哼,眼神突然凌厉瞪着梅若林,冷声道,“你对我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试探我,还是……还是故意对我使坏,你明知道我不是他,为何还那样……你……”他越说越是激动,俊目中泛起微微薄红,全是埋怨恼怒,“每天晚上,你趴在我身上的时候,想得是我还是他,还……故意撩拨我,对我还那么好,如果是为了他我不需要……你说,你是因为我才这样的,对不对,因为你知道我不是他……”
叶玄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被揭穿身份后他失魂落魄回去想了许久,既委屈又不甘,本以为这只是为了完成尊主的任务,无论小姐对他做什么,从开始的演戏,到后面慢慢习惯接受,连同床共枕也从尴尬到欣然喜欢。
每一步都是自然的发生,他也并不讨厌。
而她明知道他是假的,还那么自然的依靠在他身边,虽然个孩子,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她明明心智齐全什么都知道,那样做,只是纯粹把他当猴耍?
梅若林眼神有些意外,“你很在意?”
叶玄差点把肺给气炸了,合着他说了么多小姐只是这个表情,在意?他当然在意,在意她到底把他当什么的。
他气急反笑,狠狠一掌拍向水面,溅起的水珠如刀片锋利的射向四周,切断了柔软的帐幔,大片的水又泼到地面如同淋了场大雨,到处都挂着水滴,“难道我天生是下贱戏子,就喜欢陪着你扮戏吗,我为什么不在意,我一直……一直以为你把我当成他,来说服自己不该在意,反正你做什么也不是为了我,现在,我知道你一开始就在戏弄我,一开始就明白我不是他,一开始就……就这么好玩。”
他一手紧着衣服,黯然的低声道,“你脱光我衣服时,查看我的胸口,是为了看我有没有烫伤,因为他受了伤……可他从没有告诉我这些,我如今也明白了他就是故意不说……不想让你把我当成他,我还傻乎乎以为,以为你喜欢我,不管我是不是他,可被你看着身体的是我不是他,我恨你……”
话未说这,声音便已经带上了哽咽。
到了后面,叶玄真的把自己当成尊主假扮一个叶玄,他觉得尊主已经走了,不会在回来了,后面陪着小姐的是自己,后面小姐在他身上所做的一切,也只能是自己,不是尊主,从最开始的尴尬不自然,到后面全盘接受。
他本不是那忧郁做小伏低的性子,却在梅若林面前故意装成温柔的解语花,做不出来还硬做,他们都拿他当玩笑。
梅若林略凝起眉头,“他假扮一个落难受侮的贵公子也就摆了,偏他走了又弄了个你来,你扮他还扮得那么差,我不认识你们……对你叶家也不曾了解,对他更不知道是谁,我在这只是个普通的平民小姐,没有你们复杂的背景,你们在我身边来来去去,行动自如,我不怪你们打扰我的清静,你却怪上我戏耍你?”
她呵的一声嘲笑,“就算我戏耍你了又如何,难道你不是在戏耍我?谁规定只许你在我身边搞鬼,不许我拿你玩乐,这一个月的时间,我到不知道你心里想了这么多,看你这么难过,在告诉你,我从没拿你当他。”
叶玄愣了下,本来愤恨的眼神脸色瞬间柔了下来。
耳边微微泛红,张了张嘴结巴道,“你,你……你真的……”
好好的一个澡没洗成,水也变冷了,梅若林叹口气扶着浴桶惆怅道,“你的演技那么差,我想把你装成他都不可能。”
当然,最开始的确有身体接触是试探,后面哪有他说的那样亲密,他们是躺一个床,可这床本来就是她的。
亲密点又如何,她还能把他吃了?
那点小程度的接触简直不值一提,又没像画本子上那样玩弄他,到底有什么可在意的?
叶玄本来还在开心,突然被‘演技太差’几个字给打击到了,他一下子恼怒起来,刚想怼她几句,却见她从水中站起来,裹上了浴巾,虽然是小姑娘的身体还是让叶玄嘭的一下,脸红了个通透,慌张转过身去,“你,你这是什么?你还有没有女儿的半点羞耻了,怎么可以在男子面前不穿衣服。”
梅若林在次难得的翻了个白眼,“我在洗澡,是你偷摸着进来,却怪我有没有羞耻,我要这羞耻有什么用,这句话该还给你才是,千错万错你没错,既是这样,去给我重新烧热水来,给我重新好好的沐浴。”
叶玄啊了一声,转过身来惊讶的提高了声音,“你,你叫本少爷给你沐浴……”在看她,已经穿上了白色薄纱的里衣,浴巾丢在地上,坐在一边的榻上梳理着头发,薄纱的里衣是女孩最喜欢的荷花瓣领衣,宽阔的袖子垂到了手肘,领子因是花形还未收拢,露出一小片白到发亮的平坦雪胸。
莫明的,叶玄脸上更燥得厉害,撇过脸去,“本少爷从不伺候人,现在我的身份可不是你的下人,你别想……”
梅若林抽了下眉头,“是嘛,你跑进来胡乱指责,从头到尾欺骗我,现在到又有羞耻心,又懂得礼仪谦卑,叶家小公子必定知道什么叫知错能改,你做错事难道不应该道歉弥补?如果不想做,立马滚。”
叶玄脸色一白,这讽刺的话比刀子还锋利,往日她的温和亲密似昨日昙花,现在却拿‘刀子’捅他。
这偌大的巨差让叶玄天旋地转,差点站不稳。
就在此时,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敲门声打断他的低落,秀儿清脆的声音传来,“小姐,我从厨房提了热水进来给你添水吧,小姐……是在跟叶公子说话吗?”
“进来吧”
秀儿听到小姐吩咐,连忙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满满的热水,看了眼叶玄笑着招呼,“叶公子,小姐的话你都不想听了,这水重死了,快帮我提进去给小姐倒上,水都凉了,你也不知道添热水,想让小姐受凉生病吗,小姐生病你就好照顾小姐吧,谁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最喜欢小姐了。”
说着向他使眼色。
叶玄看着梅若林没有动,他想着是要离开了,本来来这就是为了道别的,只是不甘心被戏耍才说了许多话,没想到真的叫他滚。
秀儿急得眼珠都快挤出来了,“叶公子……谁,谁不知道你是小姐的人,小丫鬟们喜欢你,我都是告诉她们别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叶公子是小姐预定的了,以后叶公子是要做咱家女婿的,你们都滚去啃泥巴,你给小姐洗个澡是天经地义,快来呀。”
梅若林斜着眼盯着秀儿,秀儿汗水刷刷的流当没看到,一把将热水甩进去,转身就啪的关上门风一样的逃走了。
不是秀儿胆子大,是她在外面听墙根听了半天难受死了,这两人说得好好的,怎么到后面越说越难听,后面都叫人滚了。
本来耳鬓厮磨床上床下了一个月,何必吵成这样,叶公子也太不服输了,小姐已是很文雅,他还本少爷本少爷的,羞耻羞耻,不是惹人厌么,这一桶热水就是来缓解气愤的,如果不领情那就当她多管闲事了。
没多久,屋里水波翻动,叶玄添加好热水,转身就冷着脸抱起梅若林放进浴盆里,这才慢慢脱下她的湿衣,拿起浴巾擦洗后背。
他虽不是正人君子,也不会做那下三滥的事。
洗过后,又拿了干净的浴巾直接在浴桶边,闭上眼睛摸索着包住她的身体抱出来,等做好一切才给她擦拭湿发。
找来新的衣服给她穿时,也是闭眼的。
一切都符合‘伺候’的过程,但冷着脸……就让人乏味了,梅若林抓着他的手一用力,叶玄痛得睁开眼睛瞪着她。
“我本来是来辞行的,如果不需要我伺候了,我现在就滚。”
他起身整了下衣服,将挽上去的袖子拉下来,也不在看她就向外面走去,走了两步又觉得把该说得都说了,冷静道,“他叫姬挽花,是我们暗廷的尊主,我们来这本是为了收放在尼姑庵的财物,顺便处理你的事,本来是不归我管,是因为你的出现别的人已经处理不了,才派了我来,尊主却因为暗廷内部势力争斗无法缓解,而生了出逃之心,偷偷跟了我来这。”
他略沉了下眼睛,“我其实很感谢你,尊主并不是个柔弱的人,可暗廷里的争斗让他早就厌倦又痛苦,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他的内心碎了一次又一次,你也永远不知道他在那幽暗的宫殿遭遇什么非人的对待,他虽没有说什么,我却明白他快活不下了,我阻止不了他,没想到你救了他,让他永远坠入黑暗前,能有一个光明的念想,他小的时候是很灿烂的,比阳光还要灿烂,我很感谢你留住他……”
叶玄的声音再次变得哽咽。
“我想救他,可我救不了他,只能告诉他学着接受,学着假装,学着演戏……把假得变成真的不会那么痛苦了,只要连他自己都相信扮演的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我让他假扮我,可以让他出去玩,也愿意被他绑着,让他假装是我回到叶家,享受假的父母那片刻温暖,小的时候学得可像了,我爹娘都没认出来。”
他转过身看着梅若林,努力收回泛出眼中的水光,“请你也不要怪他,他忘记我也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只会哭鼻子的柔弱孩子,他扮演的叶玄一点不像现在的我,而我这个真叶玄就扮得更不像了,该死,我们明明同岁,却总在我面前充当哥哥的混蛋。”
他的眼眶又红了,但没有在掉眼泪,而是深深看她一眼向外面走去,他要离开了,再也不会出现让她厌烦了。
叶玄明白,尊主让他留在这的目的,就是要让她知道他的一切,他忍着酸涩之苦,最后暗暗道,“梅若林,你要永远记住,不要忘记他的名子姬挽花,他是古皇族姬氏最后一代正主,谁都能忘记他唯独你不能忘记他,以后我们都不会在打扰你了。”
门被轻轻关上,空荡荡的夜色迷茫的灌满整个屋子,水珠冰冷,湿哒哒的似乎流满了泪水与绝望。
梅若林顿了下,面无表情望着窗户上映着的月光由明转暗,夜色更凉,阴沉沉的,很冷,她抬起手张开五指,巨大的热浪从她掌心喷洒而出,瞬间,所有水珠沸腾,没来得及哀嚎就化为无有,连浴桶里的水也急速蒸发,家具床榻帐幔发出嚓嚓烧焦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