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八卦了一会儿周娅的事情后,话题就转移到了明天村里杀年猪的事情。
今年慈航村的猪也养得特别好。
之前交公粮的时候,交上去的任务猪就都是一百五六十斤一头的大肥猪了。
村里自己留的年猪又多养了一个多月,最争气的一头目测都已经有一百八十斤了。
而且往年大队自留猪只有三头,今年有四头。
估摸着今年每个人都能多分二两肉。
这时候,周家人都还不知道周娅回家住的事情,已经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林淑兰也正在跟周保国商量着明天跟队上买肉的事情。
“老头子,明天队上该分的肉分完,能买的时候,你可跑快一些。娅娅之前在王家遭了罪,身体吃了大亏,咱得多买点肉给她补补。
还有老三两口子的关系不在队上,他俩也没肉分,你抢在前面,帮他俩也买一些。老三家的怀着身子,可不能缺了营养……”
生产队的猪肉跟粮食一样,除了按照人头和工分分派后,剩下的是可以给社员出钱购买的。
只不过肉有限,所以排队先到先得,排在后面,卖没了也就买不到了。
周保国听着敲了敲旱烟锅子,“知道了知道了,就这么点事儿,你今天来来回回都念叨了七八遍了。”
林淑兰瞪了周保国一眼,“我为什么念叨这么多遍?那还不是因为你往年总是让别人先买,买到最后,运气好点,捡点骨头回来。运气差点,连骨头都没得给你捡。”
“咳咳……”周保国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往年他想着老三是军官,他一个军官的爹,政治觉悟得高一点,得礼让群众,所以确实都是让别人先买的。
周保国懒得听老婆子念叨,抽着旱烟背着一只手晃悠着出去了。
第二天,凌晨四点多钟,沈初宁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热烈的谈话声。
她猛然想起今天队上要杀年猪了。
赶紧坐了起来。
一坐起来,就看见周昱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坐在书桌边,就着台灯在看书学习了。
她瞬间便觉得有些汗颜,同样是学习,她每天晚上最迟学到十点,就必须睡觉了。
周昱白晚上虽然是跟她一起睡的,但他早上却不知道要比她早起多少。
反正自从周昱白拿了台灯回来后,晚上无论她什么时间睁开眼睛,都能看见周昱白在灯下学习。
她刚坐起来,周昱白立即就察觉到了。
周昱白回头,看着小女人刚刚睡醒后还有些迷蒙的眸子,一颗心不自觉的就软了。
他起身走到沈初宁身边坐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媳妇儿,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做噩梦了?”
沈初宁抱住男人肌肉紧实的胳膊,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今天村里杀年猪,我想去看杀猪。”
杀年猪对乡下孩子的诱惑绝对是巨大的。
她以前脑子进水,看不起乡下的一切的时候,都是会被看杀年猪吸引的。
每年到了杀年猪的时候,她都让爹早早喊她起床,然后她穿上她最漂亮的衣裳鞋子去看杀年猪。
这样,她既能看杀年猪,又能享受村里其他女孩子羡慕的目光。
周昱白看着她那小模样,忍不住宠溺的刮了刮她挺翘的小鼻子,“行,我帮你穿衣裳,带你去看杀年猪。”
反正今天是休息日,去看完杀年猪回来,她还能继续补觉。
沈初宁在周昱白的帮助下,裹得跟一只小熊一样。
周昱白又给她泡了一碗麦乳精让她喝了,才陪她一起出门。
哪怕她都已经穿成这样了,男人还是怕她冷到了,一出门就把她拢在了自己的大衣里。
周昱白打开院门的时候,沈初宁一眼就看见自家院门外蹲着一个人影。
“爹,你咋蹲在门口呢?你冷不冷?”沈初宁赶紧朝沈青松跑了过去。
沈青松看见闺女跑过来,连忙伸手扶住了她,露出一个老父亲的慈祥笑容,“乖囡,你跑慢点,地上结了霜,滑着呢!”
“今天队上杀年猪,爹就是想着来看看你要不要去看。你要去看,爹就陪你一起。”
沈初宁听到这话,就想到从她记事起到她十一二岁,都是她爹背着她去看年猪的。
后来她长大了,心却被猪油给蒙上了,不仅不愿意爹背她,还开始嫌弃起了爹。
沈初宁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爹,你咋不敲门呢?蹲在这门口多冷啊!”
她问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爹担心她没打算去看杀年猪,他敲门喊她,会打扰到她休息。
沈青松又是慈祥憨厚的一笑,“没事儿,爹穿的都是你给爹做的新棉衣、新棉裤、新棉鞋,里面也穿的你给织的新毛衣,暖和着呢,一点儿都不冷!”
沈青松牵着闺女的手,“乖囡,走,咱看杀年猪去。”
周昱白赶紧上前牵住了媳妇儿,“爹,我来扶宁宁,您小心一些,看着脚下,别摔跤了。”
“嗯嗯,行。”
沈青松这才反应过来,他的乖囡早已经不是那个只有他一个人守护着的小女孩儿了。
他的乖囡现在长大了,有了丈夫,不久之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大队的晒坝上,锅里的热水已经沸腾了。
四头大肥猪也已经从猪圈里赶到了晒坝上,屠夫的刀更是磨得锃亮。
几个壮劳力的男同志合力把第一头猪按在了案板上。
村里人全都聚集在了晒坝上伸长了脖子看热闹,随着屠夫闪着寒光的刀捅进猪脖子里,肥猪发出一声哀鸣。
村民们的气氛却是喜悦热烈的。
周昱白在刀子捅进猪脖子,结束猪的生命的那一刹,捂住了沈初宁的眼睛。
沈初宁:……
接下来四头猪陆续被杀,村里人激动得能上前帮忙的都上去帮忙了,浇热水烫猪毛的浇热水,刮猪毛的刮猪毛。
人多力量大,天才刚刚蒙蒙亮,四头大肥猪就已经都收拾出来了。
大队长周丛林和大队书记沈卫东盯着把所有的肉都过了一遍称后,才让屠夫把肉切割成小块儿。
大队会计何国强核对各家的人头和工分,大队长和书记就负责分肉。
今年生产队的猪够大够肥,又比去年多养了一头。
算下来没人都能比去年多分到二两肉,有些家里人口多、壮劳力多,挣的工分多的,甚至分到了十斤以上的肉。
周保国和林淑兰两口子分到了两斤八两肉。
周家康一家分到了四斤二两。
周军一家因为周军在厂里上班,没有工分,就少了一个壮劳力,只分到了两斤六两肉,比周保国和林淑兰都还少二两,主要是因为他们家就只有夏月娥一个人挣工分,工分肉就分得少。
沈家因为有三个壮劳力,总共分到了五斤四两肉。
像沈初宁和周昱白这样,两口子的粮油关系都不在生产队的,自然就没有肉分了。
今年大队的分例肉分完以后,还剩下一百二十斤偏瘦的肉,并四头猪的零杂总共有也有一百左右。
这些都是允许社员自己掏钱买的。
林淑兰推搡着周保国让他赶紧去买。
往年周保国顾及着他军官父亲的身份,都是让别人先买的。
今年他也不谦让了,赶紧冲到前面,直接就割了十斤。
沈初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往她是特别嫌弃猪内脏的,但是这会儿她看着刚清理出来的肥肠,就算鼻尖下都还能嗅到非常那独特的臭味,她脑子里都开始出现卤肥肠、红烧肥肠,粉蒸肥肠,肥肠豌豆汤等等香喷喷的非常做法。
她看到周保国在割肉了,赶紧想喊爹帮她买一副肥肠。
不过她还没说话,周昱白就先开口喊了她想喊的话。
沈初宁转头,看向男人的晶亮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惊喜。
周昱白视线对上她的眸子,大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