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议郎,备来京师,是想跑个出身,好报效朝廷。”
刘备不打算隐瞒,他来雒阳要办何事,别人稍微打听一声就能知道,还不如坦诚些,换取别人好感。
对刘备的坦诚,傅燮非常满意,这个年轻人没有藏着掖着,待人还算真诚。
“嗯,你的功劳,我昨日与同僚咨询了,也看了卷宗,按你的功劳,任一县的县令绰绰有余!”
说到这里,傅燮停顿一下,观察刘备的反应。刘备只有开始微微有点动容,然后很快平静下来。
“备不敢奢求一县令,备长年居于边地,缺少处理政务的才能,惟愿做一县尉,能够缉拿盗贼,保境安民。”
刘备在安喜县待了半年多,自认现在处理不来与地方大户错综复杂的关系,想着还是先干两年县尉,立些功劳,如果有机会的话,被举为孝廉,到京都为郎官,再慢慢外放或者在京城补缺。
傅燮点点头,对刘备认知清楚非常满意,按刘备的军功是够当一个县令,可如今大汉的官员任免要么宦官把持,要么关东士人把持,或者拿钱从陛下那里买,就是没有正常的升迁之道。
实际上按照傅燮在黄巾之乱时,获得的功劳,封万户侯没有任何问题,可傅燮并没有被封侯,也没有授予实权,只是给了个议郎,帮忙参议政事。
昨日赵忠弟弟赵延来找他,是因为赵忠被天子任命为车骑将军,统算平定黄巾的功劳,有人告诉赵忠,傅燮功勋卓着,不封赏的话,容易让人有意见。
赵忠只能捏着鼻子,派赵延来探探口风,要是傅燮愿意送礼,一切都好办,不愿意送礼,万事皆休。
傅燮何许人,岂能是卑躬屈膝之辈,一点不搭腔,所以昨天傅干看到赵延怒气冲冲的离开。
傅燮觉得刘备定位清楚,可傅干不干了,你们还在这按照惯性来理解大汉呢。
再过个三四年,这看起来还能遮风挡雨的大汉朝会被天降猛男.大汉忠臣.董卓董仲颖,一脚从外边踢碎,连裱糊的余地都不给留。
一个小小的县尉到时候能济得何事!
不行,不行,肯定不行!傅干不顾礼仪,在傅燮要讲话前说出他的观点。
“小小的县尉能干何事,太低了太低了!”
“逆子,朝廷名器岂是你能议论的,闭嘴!”
傅燮觉得是时候给傅干吃藤条盖饭了,他今日的言语要是传出去,会让人认为傅干眼高手低,不足以成事。
大家都知道县尉起点低,身为宦官子弟,大多不屑为之,不为与说出来,可不一样。
傅干的话,让刘备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傅燮了。赞同傅干的话,表示刘备口是心非,看不上县尉一职。帮助傅燮的话,又愧对傅干的信任,两难。
没等刘备说话,傅干接着说:“有志不在年高,有理不在年少。”
“阿干志存高远,将来必定不是凡人,这全是傅从事教导的功劳啊!”
生怕傅燮下不来台,刘备连忙夸赞傅燮教育的好。
“父亲,如今天下板荡,小小的县尉不能力挽狂澜。孩儿恳请父亲帮助玄德兄争取更高的职位,来让他施展他心中的志向。”
刘备闻之动容,自从黄巾之乱以来,他都快忘了他的志向了。遥想当年,遮挡大路的大桑树下,他稚嫩的童音,铿锵有力。
刘备起身来到傅干身前,躬身行礼:“备何德何能,让阿干如此高看。备谢过。”
傅干起身扶起刘备,笑着说:“玄德兄,不以我年龄幼小,而看我不起。将我当成同龄人相待,信义当先。干以为玄德兄,志向远大,能力非凡,而且身为汉室宗亲,要有敢为天下先的觉悟。”
“好,我愿与阿干共同努力,报效朝廷。”
两人握手相视一笑。
傅燮捂着眼不想看了,这都什么与什么啊。他如今也才是一议郎而已,说的好像大汉的官职是他能够私相授予一样。
傅燮实际上已经自身难保了,昨日得罪赵忠,不久前的廷议,更是剑指三公之一的崔烈,当场说出,斩了司徒,天下乃安的话,让京师的人又是敬又是怕。
说不定让他远离雒阳的诏书很快就下来了。
\"阿干,为父可没有你想的那么有能量。玄德,你与阿干兄弟相称,也算是我的子侄辈了。我只能尽力帮你争取了,你想从武是吗?\"
“禀议郎,是的,备虽从卢师学过儒学,可学艺不精。”
刘备有点羞愧,不学无术终究不是太好听。
“大人,可以争取到校尉一职?”
“别做这个白日大梦,校尉两千石,要是玄德家中长辈,在京师中有人还行,没有的话,岂是玄德能够接触的。”
傅燮否决了傅干的话后,转身对着刘备说,“玄德,叫我一声叔父,不算委屈你。听叔父一句话,不要瞎听阿干的建议,年轻人要一步一脚印,稳妥为主。”
“叔父说的那里话,备是高攀了。备不敢好高骛远,惟愿一步一印,垒实根基。”
“明日我去驻守皇宫时,求见陛下,看看能否为你争取曲军候一职。”
“多谢叔父。”
刘备感激不已,跪下行大礼。三个月来,饱受屈辱,漆黑的黎明前夕终究过去了。一缕曙光映照到他眼前,他怎么能不激动。
自从父祖皆亡的他,知道人间艰苦,在危机时刻,落井下石,看笑话的多,能够伸以援手,拉人一把的少。
因此对于刘备来说,傅燮愿意帮他在天子面前进言,那是天大的恩情,这种知遇之恩,需要一生的时光来报答的。等到傅燮故去时,他需要去结庐守孝的。
“备今日受叔父、阿干大恩,必将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玄德请起。阿干,扶你玄德兄起来。”
傅干上前搀扶起来眼中有泪光的刘备。
“玄德兄,勿要见外!”
简雍也是被震惊到了,什么时候雒阳的官吏这么好说话了。
“家主,天子的旨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