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栋那孩子自从三年前落水救回来以后,赵欣荣越看越喜欢。
原先总觉得他性子阴郁内向,当初让温阮和他订婚,也是图的离家近,婆婆又是自己好姐妹好相处,对他这个人还是不怎么满意的。
这三年他总是忙里忙外的帮衬着温家,细接触才知道这孩子细心温柔又能干,听说现在还在准备考大学,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国家才开放高考,但爱学习的孩子,总是有前途的。
闺女跟着他,总比那个冷冰冰的军官好得多。
那孩子,三年前来泗水村抗洪的时候性子就冷,沉默寡言的,每天闷着头干事儿也不和人交流,和手下那些兵说话也都是用吼的,哪像家栋那孩子,话还没说人就先笑了。
她当初看中那孩子,也是听他手下一个兵说他们营长家里有钱,父母一个团长一个医生,人又非常洁身自好,二十多岁还没谈过女朋友,她才动了歪心思,没成想白白耽误了女儿三年。
“娘,我对家栋暂时没别的意思,我就想好好在家孝敬父母照顾弟弟,我和江城有协议,离婚以后他每个月工资要给我,到时候我就拿这个钱好好照顾你们。”
温阮说起这个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她可不是什么大善人,江城想白白占她几个月便宜没这么简单,这是江家欠她的,理应江城来还。
只是要他们几千块钱,她已经够仁慈的了。
她想给家里重新盖一座林叔家的那种大瓦房,让弟弟妹妹也能天天吃到肉。
江城的工资能让她维持一阵子这种生活,再过两年改革开放后,她就南下去做生意,赚钱养活自己和家人,凭借她和这里人的时代差,一旦改革开放,她就有大把的赚钱机会。
“都离婚了,咱有志气,不要他的钱。”
“娘,江城一个月工资一百多。”温阮看她娘一脸的傲娇,笑着提醒。
“多少?!”
赵欣荣知道女婿家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一个月一百多啊。
怨不得礼金能给一千块钱,她当时拿到这个钱的时候,赵咏梅可没少帮她宣传,那几天她在村里走路都是抬着下巴走的。
一百块,在富水大队要三百多个工分啊,够他们一家人干大半年了。
“要志气有什么用,钱到手里才是实实在在的。”温阮想到江城的那些工资,对他的怨恨少了几分。
他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但他可以是个合格的前夫。
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骗人的,他要是不给,她就去部队举报他,那张保证书她可带回来了。
温阮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江城那些嘘寒问暖,柔情蜜意是真是假,想到江家人整个人的情绪都不好了,赶紧转移话题说起了想给家里盖新房子的想法。
赵欣荣和女儿聊了一会儿,发觉女儿真是变化大的很,距离上次回来也不过几个月,整个人像是开了窍一样,说话很有条理,眼睛里都带着光。
女儿变得有活气儿,她自然是开心的。
“盖房子的事儿我给你爸商量商量,这房子自从那次发完大水,哪儿哪儿都不结实,泥巴糊了几回了,一刮大风还是让人觉得晃荡,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哎,对了,这阵子女婿有没有再提过离婚的事儿。”
赵欣荣想着到这个份儿上了,女婿肯定是想离婚的,女婿刚回来的时候,就要离婚来着,当初要不是她不甘心,非让闺女对他下药,也不会扯出来后面这么多事儿。
闺女也不会白白丢了身子又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幸好家栋不在意这些,不然她真是一辈子都不能原谅她自己了。
“他说不离婚,他是军官,他妈出了这种事儿,如果再离婚对他以后的仕途影响很大,但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我害怕,娘,他说等那边的事儿了结了要过来,然后带我去省城随军.....”
温阮想到江城当时那个眼神,就有些害怕,他那样子分明是威胁。
“放心,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派出所来咱们这里抓人都费劲,别说他了,娘有的是法子,就是可能你要受点儿委屈,不过闲言碎语的也不用在意,你就一切听娘的指挥。”
赵欣荣已经下定决心,要让闺女留在自己身边。
那年大水以后村里饿死不少人,家家户户穷的揭不开锅,她才动了歪心思。
这几年闺女虽然不受婆家待见,但至少吃得饱住的暖,她虽然背着骂名,也心甘情愿。
但如今不一样了,闺女婆家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送死,而且现在日子好多了,至少能吃饱饭,闺女嫁给家栋就能守在她跟前,她也省的操心。
她闺女向来是个软弱没有脾气的,她这个当妈的不能不替她操心。
“阮阮,娘一定不会再让你受江家的欺负了。”
赵欣荣说话的感觉像是个墨迹人,动手能力却强得很,从决定让女儿和女婿离婚,到把圈在筐里两只鸡杀了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等温阮在房间里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鸡肉已经剁成块了。
村里树多房子少,到了傍晚已经有了凉意。
温阮的衣服基本都是夏天的,那些秋冬的衣裳,都放在江家原先她住的那间房子里,这次回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带回来,索性都是些破旧衣裳,也不值什么钱。
盘算着明天就带着弟弟妹妹去赶大集,全家都买新衣裳。
温阮身上穿着她娘的灰碎花衬衣配一条黑色的长裤,脚上穿着布鞋,行头一换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标准的村姑。
“娘,两只鸡都做完咱们吃得了吗。”温阮撸起袖子蹲在地上和她娘一起削土豆。
“咋吃不完,一年还见不几次荤腥的,让水生看见了自己就能吃一盆,晚上你大伯小叔都来咱们家吃,你爸已经去请了,我刚给家栋妈也说了,中秋咱们一起过,热闹。”
温阮点了点头,脑袋放空的削土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