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芸芸听不懂他们讨论的是什么,
只是觉得大家伙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等到走远,她扯了扯刘琛的衣角,“他们刚刚都说什么?”
刘琛看了一眼周芸芸,“夸你好看!”
周芸芸来了两天,从羊城话里面也研究出了一些道道,知道夸人靓就是好看,刚刚那些村民确实说了好几个靓。
撅着嘴点点头。
二舅妈耳朵尖,听到了那些话,但外甥没说,她也只能是笑着附和道,
“是啊,芸芸长得好看!”
又走了一会,二舅妈指着前面的地,
“前面就是芸芸的父母就在最北边的那块地上,你们现在正好过去,没什么人。”
刘琛点点头,“我懂,不会给您跟二舅添麻烦的!我们就远远的看一眼。”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二舅妈隐晦地给两人指了指种树的知青,“我们岛上的人倒是没啥,就是分配来那些知青喜欢闹事,远远的看一眼也好,省得给周教授夫妇找麻烦!”
整个海鸥岛起身就是一个大村,向阳村。
村里人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有好些个阿嫲几十年都没有出过岛,也不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家里这一亩三分地耕种好了就是。
相反,市区来的那些知识青年有好些思想比较激进。
对这些牛棚分子有很大的敌意。
二舅妈也是怕周教授夫妇为难。
周芸芸明白,“谢谢二舅妈。”
跟二舅妈分开后,两人沿着小路往前走,只是越走风越大,海浪也越来越骇人,走到背阴处的一处海坡,
她就看到两位穿着青绿色长袖褂子的中年人苟着腰,拿着锄头正在挖树洞。
海边风大,两人没带斗笠帽,带着湿气凉意的海风将两人的额头吹的光秃秃的……
才几个月没见,徐兰芬女士就从一个干练的城市中年妇女变成了一个黑瘦的渔女。
周芸芸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的眼眶发酸。
刘琛赶紧握住了小丫头的手,揽着她转身,剥了一个糖喂进她的嘴里,
周芸芸舔舐口腔里的糖,红着眼眶微笑,
“甜的!”
刘琛看着也不好受,低声安抚道,
“曙光总是会来的!我听二舅说,爸妈来这里适应的挺好,特别是妈,还学会了本地话,跟村里人说话没两样。别担心。”
周芸芸吸吸鼻子,转身,目光再次看向劳作的两人。
徐兰芬穿着厚重的背带裤,应该是刷过桐油的裤子,站在湿洼地里。
老爸站在岸边,两人合力将土壤里的岩石给挖出来。
穿越前,母女俩也在南方待过。
徐兰芬带着她早起赶海,夜深坐游艇出去捕鱼,唯独没有干过这么重的活儿。
看着徐兰芬干劲十足,
她就很佩服这韧劲,比路边野草的生命力还要顽强。
周芸芸没打算打扰两人,想等着晚点再偷偷溜去牛棚,扯了扯刘琛的胳膊,正要往回走,就听到背后一声不大不小的怒喝声,
“喂,牛棚的,你们挖的这个坑是埋自己的吗?这么小!”
“说你们了,臭老九!别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知识分子。”
周芸芸知道,这声音正是二舅妈说的挑事的知青,她抓住刘琛的手,努力克制住自己上前闹一顿的冲动。
刘琛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去!”
周芸芸瞪大了眼睛,紧紧拽住就要上前的刘琛,摇摇头,
“别去,信我妈的战斗力!”
二舅妈说得对,他们在这里只能待几天,可是爸妈还要在这里快待上一年。
若真是冒冒失失的上去,怕是会害了二舅妈一家还有爸妈。
周芸芸发现那边徐兰芬已经看到了自己,悄悄对她摇摇头。
然后就低下头,大锄头挥舞起来,
“哎哎,年轻小伙子们,让让让,这是淤泥,臭的很,别撒到你们身上了。”
“这坑确实太小了,应该往你们那边挖挖!”
徐兰芬东一锄头,西一锄头,将坑里面的淤泥高高扬起。
出头的两个知青都穿着白色的衬衫,被徐兰芬那几锄头扬过来,身上已经溅了好几滴乌黑滂臭的泥点子。
站在他们后面的其他知青,瞧见这场面,吓得连连后退,
“泼妇,你小心一点,别往我们这边来。”
徐兰芬才不管这些愣头青,手上越发使劲儿。
以前她做外贸生意,为了抢运船出海的先后顺序,可是要像男人一样扛着大沙包卸货装货,码头海鲜各种杂货混在一起,那味道只会比这个海藻泥臭一万倍。
那时候前路未知都不觉得辛苦,
现在既然知道历史的走向,她更加不觉得辛苦,就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
以后生活好着咧!
对方见徐兰芬不好惹,身上又被弄了一声的泥点子,气得骂骂咧咧的走了。
“难怪被下放到这里,粗鲁。”
“等他们挖完了,我们再过来,省的要受这泼妇的气,他们就是来这里下放的命!”
“对,哈哈哈……”
知青们哄堂大笑,周芸芸却听得心都揪在了一起。
“阿琛,我想回家了!”
不看见难受,看见了更难受。
“好!”
两人冲那边点点头,徐兰芬笑呵呵的挥挥手。
用气声说,“回去,妈好着了!”
……
周芸芸被刘琛牵着往回走。
回去的时候二舅妈已经等在了路口,不但有二舅妈,还有卷着裤脚,带着斗笠的刘招娣。
瞧见两人从鱼塘边过来,她使劲儿地挥手,
“阿哥,妈让我喊你回去吃饭!说是你回来,咱们一家人还没吃过团圆饭呢!”
说完还为难的看了周芸芸一眼,低头,
“还说,让周同志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