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意想,初来乍到,必须先熟悉一下环境,这个养殖场在大连市区西北甘井子县,离海很近了,是个大型养殖场,占地近一千亩,有省级公路与大连市区相通。
它为市区提供猪肉,有自己的屠宰厂和饲料加工厂,可以说上下游都包揽了。
天意四个人就是在饲料加工厂干装卸。
一车车的玉米从外面拉进,加工后用场内汽车运往养殖区,养殖场每天消耗量很大,装卸任务很繁重,装满玉米的麻袋有二百多斤重,按卸载的麻袋数计工资,每袋几分钱,一般每天能挣5块钱,活多了,加班的话最高挣到9元。
当然80年代末,吃饭也便宜。一碗面条二角钱,羊汤才五毛一碗。
场子里是不管饭的,好在场子北边二里路处有个小村庄叫南金村,里面有卖早点的。还有个小饭店,比市区价格还算便宜。他们轮流值班去买饭。
起先是跑着去,后来乔三哥在旧物市场花十元买了个旧三轮车,又花五元维修了一下,买饭就轻松了,给场子里说过几回要求报销这个买车的钱,直到夜里起来加班冒雨抢救猪,才给报销的。
乔三哥来的时间早,干活利索,说话有力度,无形中成了装卸工的头,场子里带队的熊队长经常和他商量事。
一般工地上都有工头,这些工头除了挣管理费外,国家规定的工人的高温补贴、高空作业补贴等,到他们这群人手里就不发了。
但是乔三哥始终坚持不多挣辛苦外的一分钱,一些费用下来,或者请同伙们喝酒吃饭或者按加班费发下去。所以乔三哥在工人中威信很高。
宿舍南大门东侧,一间屋的空,除了炕加上对面的衣柜,没多大空间了,简陋的衣柜就是几块旧木板钉的,看着老寒碜人。
紧挨炕的那面墙上楔了一排木钉子,挂衣服用的,没活时,在宿舍里都要坐在炕上,打扑克下象棋等娱乐活动也在炕上。
他们四人之外,还有两个安徽小伙,一个叫银露,一个叫金泰。六个人挤在炕上,翻个身都不那么容易。
尤其是炕面很硬,一层褥子铺上也不顶用。春秋季节还好些,冬天,东北外边太冷,南边过来的人更受不了,门后就放个大塑料桶,夜里小便,整个宿舍气味刺鼻,只有一个小窗户,根本不开。夏天蚊虫太多了,怎么都免不了被叮咬,这样的条件本来就难以入睡,再加上打呼噜特别响的,更难以入睡。
只有繁重的体力劳动带来的劳累,才足以克服这些困难,往往是累的不顾一切地就睡着了。
洗刷在厕所门口的水笼头上,吃饭蹲在炕沿上,天好时蹲在外面。
这养殖场和制造工业条件还算好的,建筑工地的工棚条件更差,三十多年了,现在也好不到哪去。
农民工,这个特色的群体,住的差,吃的差,工资低,从前欠薪难以维权,一旦发生工伤事故更是雪上加霜,但是制造业和房地产都离不开这个群体的奉献,农民工的付出为今天的技术升级、经济的弯道超车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这么艰苦的条件下,我们的楚天意同志也没有泯灭诗人梦想,仍坚持写诗,来大连第一首诗如下:
养猪不顺婚不畅,来到大连打工忙;
再苦再累我能忍,风风光光回家乡;
我不疯来亦不坏,遵纪守法人勤快;
不图富贵有千万,只想成家不求娘。
楚天意喜欢写,更喜欢朗诵。婚姻不幸,养殖破产,由人见人仰的老板,到社会底层的农民工,这个心理落差,极大地激发了他写诗的情感。
很快,养殖场传开了,装卸上来了个会写诗的农民工。很快传到了养殖场领导那里,有领导说,这小山东,就写的顺口溜,根本算不上诗,也有领导说,不管怎么说,此人有文化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