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青云站在那里嚣张地指着苏班,仿佛自己是一手遮天的大权人物。
苏班不仅没有畏惧,反倒是眼中变得一片冰冷。
他最烦别人威胁自己的家人,何况是这家伙还如此下流地编排他的妻女。
噗地一声。
猩红飞溅而起,失去脑袋的庄青云无力地摔在了青石路面上。
苏班提着这个蠢货的脑袋,高高举起,冲着四周百姓大声喊道:“奉陛下令,凤阳府水患肆虐,各城开仓赈灾!
凤城官员救灾不利,已悉数关入大牢!
这些无良奸商与贪官勾结,将官仓粮食侵吞,在城中囤货居奇,哄抬米价,死不足惜!
今日之后,凡有大发国难财者,行鸡鸣狗盗之事者。
他,便是下场!”
苏班的话传开,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城中百姓不敢置信。
数年来压在所有凤城百姓心头的大山没了?
“大人,您说的是真的么?”
那些流落街头的灾民按捺着激动的心颤悠悠地问道。
“老人家,是真的,那三位狗官悉数被将军丢下狱了,如今城中苏将军便是暂时主官,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他。”禁军一位副将开口了。
“我……我想要有口吃的可以吗?”老人露出希冀之色,生怕得到的只是空欢喜一场。
“粥棚就在府衙外,拿碗快去吧。”
见老人瘦的皮包骨,苏班心生悲叹。
自家陛下若是不管他们,这个世道,他们注定要饿死,甚至成为别人的口粮。
流民一下子四散而去,甚至争抢着,怕自己吃不上粥。
眼见这种乱象,苏虎冲自己带来的军卒吩咐起来:“让人维持粥棚附近的秩序,以免饿急眼的暴徒生出事端。
另外这些粮食全部运回府衙严加看管!”
“末将遵命!”
角落中,被饿的奄奄一息的稚童扒拉着已经死去的阿奶胳膊,不懂世事提醒着:“阿奶,你快醒醒,咱们有东西吃了。”
眼见阿奶‘睡’得深沉,稚童抬起小脑袋望了望众人消失的方向,咽了咽发干的喉咙,乖巧地守在一旁。
“阿奶说过,在外边不能乱跑,不然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稚童心中这般想到,却发现不知何时一道影子遮住了他瘦小的身子。
“孩子,你阿奶……死了!别守着了,快去粥棚那边领吃的吧,不然你也要饿死了。”苏班看着地上的孩子,心神触动。
“你乱讲,我阿奶刚才还跟我说话呢。”稚童急了,开始拼命摇着自家阿奶的手。“阿奶你快醒醒,他是胡说的对不对,你别丢下小雨,我以后保证乖乖听话,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孩子哭喊着,苏班一叹。
单手提起了他,交给了手下:“把他带回府衙,至于他的阿奶,跟其他死去的流民一起烧了吧,不然会引起瘟疫。”
“是!”
——
凤阳府卫。
作为一府之地的驻军,人数大概在五千人左右。
苏班进入卫所的署衙,却发现里头只有几十个蹒跚走路的老者。
“本官问你们,这里的府卫呢,只有你们这些人?”
苏班皱眉问着,看那弱不禁风的模样,真怕话说重了,把人给吓死过去。
“大人,几年前还有几百人训练,只是这些年凤阳府苛捐杂税,那三位大人将用于训练的银两全部收入囊中,原本的府兵自然是逃的逃、跑的跑,也就是我们这些人,养在这里看着这地。”
凤城早已传遍,城中那三位贪官被悉数捉拿下狱,这些老者自然是知无不言。
苏班不解:“那若是遇到草寇需要派兵如何解决。”
“那就更好解决了,压下这些事不上报朝廷即可,经商的富商乡绅定期缴纳一笔照顾费,草寇对他们秋毫无犯,至于那些流寇伤民害命,普通人家即便上告官府,府衙之中压根没人理会。
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没人告了。”
听到老者这番言论。
苏班心中被震惊地无以复加。
怎么会有人将官当到这种份上,按陛下的话说,这些狗官是一门心思搞钱啊,还配称作父母官么。
难怪此地怨声载道,百姓对朝廷的怨恨几乎到了沸腾之境地。
苏班脸色一沉。
摸了摸怀中的那个锦囊,心中安定了许多。
——
城内外的粥棚处贴出了募兵及招工告示:
朝廷募兵,参加府衙的职业化训练,一月有五两银子。
府衙推出以工代赈,一月有二两银子,负责重建家园,开垦荒地恢复生产,不事生产者,每天只有早晚两顿米粥。
这两样事情让原本失去希望的灾民激动万分。
皇恩浩荡,陛下垂怜!
应征的人排队数里地,唯恐自己选不上,错失这惊天的富贵。
应征处,
一个禁军没好气地将一个男子提溜了出来。
那汉子眼看自己当兵无望,嘴里骂骂咧咧:“你们凭什么刷掉我,不就是拉不开一石弓么,力气小就不能上阵杀敌么,狗眼看人低!”
看着别人选上,心中着实眼馋那一月五两银子。
这可是他以往一年都赚不到的。
“别叨叨没完,趁着天没黑,赶紧去招工那边瞧瞧,好好想想你有什么特长,兴许能有用武之地。”旁边的其他人纷纷劝阻。
毕竟这场面,今天已经不是第一回发生了。
汉子一听,还真就是这么个理,于是乖乖走到另一侧排队。
好不容易排到,面试官一句你会什么,让他直接蒙圈了。
没念过书。
没当过差。
就给地主种过地,给城里掌柜跑过腿。
想了半天,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我家祖上打铁的,我会打铁,这算不算特长?”
“你会打铁?”
面试官狐疑的眼神让汉子仿佛自尊心受到了打击。
“我真会打铁,不过这几年闹灾,有些时日没碰了,我真的没骗你。要不你给我铁锭子,我现在打给你看。”
见汉子真要表演,面试官摆了摆手,直接丢给他牌子。
牌子上涂着红漆,标着数字‘九十九。’
“免了,你进京给陛下表演打铁吧!”
汉子眸子一愣。
啥?
进京表演?
不是,我会打铁这事很少见么,怎么还能进京,该不会是什么祸事吧!
越想越有可能,恐惧让汉子想要丢掉牌子跑,只不过很快他便又犹豫了,因为面试官在刚才的话后又补了一句:
“打铁匠,每月月银十两,天赋出众者,上不封顶!”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尤犇世。”汉子飞快应道。
——十两啊,有这钱,脑子缺筋才去当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