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夫人前脚刚刚离开,湘云就在屋子里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停地踱着步。
她只要一想到余夫人想要过继孩子这件事,心里头就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很不是滋味儿。
那股子酸涩和委屈不断地往上涌,堵得她胸口直发闷。
湘云小声嘟囔着:“不行,孩子是我的命,不管是谁,都不让孩子和我分开!”
想到这里,湘云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快步走到门前,然后用力地将房门紧紧合上。
她还不放心地回过头来看了看四周,确定院里没有别的小丫头后,才压低声音对着身旁的紫鹃说道:
“这地方咱们不能待了!
他们几次三番的来抢孩子,搞得我们没有一天安宁,咱们走吧!
紫鹃,你把金银细软收拾好,让雪雁悄悄地去外面雇一辆马车过来。
记住,千万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咱们等到后半夜就出发!”
说完这些话,湘云似乎仍然觉得不够稳妥,她又轻轻地拉过紫鹃的手,再次低声嘱咐了几句。
而紫鹃呢,则一边听着湘云的吩咐,一边连连点头应道:
“云姑娘你说得对,咱们确实该离开了!
她们已经三番五次借着孩子来打扰我们,咱们走的越远越好!”
说到这里,紫鹃不禁叹了口气。
随后她转身去告诉雪雁,将湘云的计划告诉了她,并嘱咐她尽快去雇一辆可靠的马车回来。
安排好了雪雁之后,紫鹃又急匆匆地回到房间里,开始小心翼翼地帮着湘云收拾衣物和金银细软。
而这边奶娘正满心忧虑地看着怀中的孩子,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低头仔细端详着小家伙,只见这孩子这会儿不知怎的,又开始不好好吃奶了。
之前那小嘴儿像小雀儿似的吸吮个不停,此刻却是懒洋洋地含住奶嘴,有一下没一下地嘬着,仿佛提不起半点兴致来。
不仅如此,孩子的呼吸也变得十分微弱,时有时无。
再看那张原本粉嫩可爱的小脸,这会儿竟泛出不正常的红晕,好似熟透了的苹果。
奶娘心里越发着急,但又怕让湘云过于担忧,便强自镇定下来,紧紧地把孩子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安慰着。
她一边轻轻地摇晃着身子,一边哼起摇篮曲,试图让孩子安静下来。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情况却丝毫不见好转。
相反,孩子不但没有好好吃奶,反而哭得愈发厉害了,那哭声撕心裂肺,听得人揪心不已。
奶娘心急如焚,赶忙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放在哥儿的额头上轻轻一摸。
这不摸不知道,一摸之下,只觉一股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原来,孩子的额头竟然热得发烫!
这下子,奶娘再也顾不得其他,抱紧孩子,脚步匆匆地朝着湘云的房间跑去。
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终于来到了湘云房门口,奶娘顾不上喘口气,便一把推开房门,抱着孩子冲了进去,大声呼喊着:
“姨娘,快快,快让人去请大夫!
哥儿的额头烫得吓人啊……”
湘云此时正和紫鹃在一起收拾东西。
里间的桌子上,床上,都堆满了衣物。
奶娘慌慌张张地进来,喘着粗气说道:
“不好啦,姨娘,哥儿生病啦!”
湘云闻言,手中原本拿着的一件衣服瞬间滑落至地上。
她面露惊色,毫不犹豫地丢下手中的衣物,急忙来到了奶娘身边
湘云一把将孩子紧紧抱入怀中,紫鹃也赶紧凑上前去,伸出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
她不禁失声惊呼道:
“哎呀呀,哥儿的额头怎么如此滚烫?”
情况紧急,容不得多想,紫鹃当即对湘云嘱咐道:
“云姑娘,你好生看着哥儿,我这便出去寻个大夫来瞧瞧!”
话音未落,紫鹃早已匆忙离开了。
不多时,紫鹃领着一位背着药箱、面容和蔼的老大夫匆匆赶来了。
大夫步履稳健地走进屋内,先是微微颔首向众人示意,随后便走到湘云跟前,弯下腰去,动作轻柔地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哥儿的额头和后背。
紧接着,他直起身来,和声细语地对湘云说道:
“夫人,请您暂且移步到这边坐下。
好生抱紧小公子,莫要松手,老夫需得为他仔细诊察脉象。”
湘云依言而行,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坐到床边,然后将哥儿那纤细的小胳膊露出来放在床上。
老大夫则缓缓蹲下身子,神情专注地伸出右手三根手指,稳稳地搭在了哥儿的手腕处。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唯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声。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老大夫才松开手指,慢慢站起身来。
他一边捋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须,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之色地开口说道:
“唉……孩子这是感染了风寒,而且还发起了高热。
这么小的孩子就喂药,怕是对他的脾胃不好啊!
可是若不及时用药,这病怕是一时半会好不啊!”
谁知,那大夫话尚未讲完,一旁站着的奶娘竟突然上前一步,自告奋勇地开口说道:
“大夫啊,您瞧瞧这样成不成呢?
等这药熬好之后,由我来喝下去,然后再通过奶水喂给孩子,您觉得可行不?”
大夫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思考起来。
过了片刻,他才微笑着回答道:
“如此倒也未尝不可。
毕竟孩子太小了,身体娇弱得很。
只是这样一来,药量就须得控制得更精准一些才行呐。”
说着,大夫又仔细斟酌了一番用药的剂量与配方,又对着湘云嘱咐道:
“这几日里夫人还是要多加留意,务必好生照料着孩子,切不可掉以轻心哪!”
湘云抱着孩子点点头,紫鹃跟着大夫写方子抓药,待众人离开后,湘云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哥儿放声大哭起来!
她不过是想要安安稳稳的带着孩子过日子,却这般艰难!
她望着哥儿的小脸,忍不住亲了孩子的额头,动情的说:“老天爷啊,有什么病就让我生吧,何苦为难我这个毛孩子!”
话还没说完,湘云一眼瞧见了哥儿襁褓上余夫人缝的红包。
她顿时一把扯下了那个红包,用脚剁了好几下,嘴里恨恨的说道:
“哼,谁知道里面是什么阿物儿,让我的孩子好好的得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