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答应了张笑笑要和她去复古舞会，做她的舞伴。出于绅士风度，我在舞会开始前早早的在约定的地方等着她。
不过，这次并没有让我等太久，大约十分钟后笑笑精心打扮后就出现了。
一袭青碧色绣着翠竹的七分袖高领开叉旗袍，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如一汪清泉，举手投足间流动着一份温柔与灵动，一步步走来摇曳生姿。
走近后发现笑笑特意做了头发，将长长地发丝盘在脑后，额前的碎发烫过后微微卷曲，服帖的在额前，做三七分，恰好将死前的临近太阳穴的致命伤遮住；妆容精致，一双水眸满是温柔，似乎会说话一般，与平日里大不相同。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笑笑从容上前，略带歉意道。
“没有，我也是刚到”我微笑道“你今天很漂亮”我由衷的称赞。
我一直认为旗袍是近代史上最能够衬托东方女性美的衣服，无论从外形还是韵味，只有东方女性才能更好的诠释其神韵。对于每一个穿着旗袍，且能够把旗袍穿出韵味又具有个性的女士而言，我由衷的欣赏她们的美丽。
或许，我有些理解赵涛为何喜欢让别墅中的女人都穿上旗袍，一个个风姿各异的在自己面前走过，的确别有一番韵味。
张笑笑一路挽着我来到舞会举办的地点，我才知道这里是一个酒店的顶层，且这一次前来参加舞会的成员十分特殊，这里没有一个人类，从门童，侍应生到前来参加聚会的男男女女全都是游魂或者精灵。
布置的十分像是民国时期一般舞厅的装饰，不过两边的墙壁贴的是这些女鬼穿着旗袍所拍的照片，令人眼前一亮。
而来参加舞会的人大都是两两相伴，女士穿着旗袍，男士穿着西服，或有特别一点的男女两人都穿学生服中山装，也有女士穿旗袍，男士穿军服，总体而言的确只属于复古的舞会主题。
我将一杯香槟拿给笑笑，问道“这个舞会是你们特意筹办的？附近的孤魂野鬼都来了吧？”
“是我们，我们这样的鬼，整天有什么事做呢，还不如自己跟自己玩，既然要玩就玩些特别的”笑笑理所当然道。
“只怕这里并不欢迎我这样的身份到来吧？”我笑道，一群孤魂野鬼的聚会，怎么会欢迎一个鬼差呢。
笑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道“你什么身份？今天你只是我的舞伴！”
我闻言喝了一口杯中的酒不再说什么，总觉得笑笑似乎十分落寞。
也是，我跟这里形形色色的鬼没什么差别，我们在漫长的时光里也许比人类更懂得什么是孤寂吧。在此时此地更需要一个伴陪自己跳舞，陪自己度过难熬的时光。
舞会开始，舞池中大家或摩肩接踵，或舞步相合，或轻声呢喃，我与笑笑也在其中，随着音乐缓缓起舞。
“这里的鬼是不是在他们生前都有相应的身份？”我在笑笑耳边轻声道。
“就你眼尖！”笑笑嗔道“其实他们大多是民国时期死去的，或者生前经历了民国那段岁月，最晚的也死了有十年了。”
笑笑轻轻叹息“你前面那个穿军装的其实生前是Gmd时期的一个小军官，历史上也许根本没有他的名字，可他确实是在那个时期为政治牺牲的。”
“后面那两个，穿中山装的男生和女子学校学生装的女生是当时北平大学的学生，参加过游行，被射击而死，死时都不满二十岁。”
“右边和男士打得火热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是那时的舞女，死在一次舞厅的枪战中。”
“剩下的这些中有当时最底层的百姓，有黑社会小弟，有地痞流氓，在这里那个时期的三教九流几乎都囊括了，可是你看他们，哪有一点生前的影子，死了就是死了，就算举办一个复古晚会那又如何？时光不会倒流，我们也无法复活！”
我静静听着张笑笑的话，她的语气从一开始的平淡到后来带着呜咽，一双水眸溢满了哀伤。
可当她用悲凉的眼神看着我时，我却不知该说什么。该给她安慰吗？且不论我不会安慰他人，笑笑此时所要的也绝不是我三言两语的安慰就可以将她的悲凉消散。如此，我能做的只有沉默与倾听。
当换了第二首舞曲时，笑笑收敛情绪，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陪我跳舞吗？”
我当然知道打牌输了只是借口，如果需要舞伴她也有许多选择，不过我的确不知她找我的真正原因。
我摇摇头，她凄然一笑，道“我本是民国时期一个教书匠的女儿，我的父亲为人严谨稍显迂腐；我母亲是一个温柔传统的女人，稍稍识得几个字，但没有上过学，只是在娘家时跟着姥爷在当时村里的老先生家打杂，偶尔老先生在家看书，我母亲去了老先生兴致来了便教一会儿……直到嫁给我父亲才算耳濡目染让父亲有教过一些。”
笑笑说的很慢，我始终认真听着却从不打断。
“我在十二岁的时候父母砸锅卖铁将我送到了当时的女子学校读书。你知道的那时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想上学堂依然不容易，而且由于洋学堂的成立，许多新潮思想涌进来，我们都渴望自由，期望独立，希望能够为危难之际的国家尽一份力！”
张笑笑略显兴奋道，谈及曾经的梦想眸中带着希冀。
待情绪平复后，接着道“结果可想而知，那时我们还太小，后来国家动乱，学堂自然没办法正常上课，我跟着游行的学生队伍离开了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