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陆威现在揣摩圣意已经颇有心得了。
因为羡慕哭了而有些炸毛的朱元璋,脸色果然恢复了几分平静,挑了挑眉道:“你是说……说不定能帮咱搞几颗仙丹吃上一吃?”说到这里,脸上都多了些和颜悦色。
延寿、长生嘛,谁不乐意?尤其是老朱这种家大业大,一大堆放不下的事情和东西的人。
历史上,他能在洪武二十六年开始嗑药,只能说明他早就开始转这种念头了,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而已,然后就发生了前阵子的意外和剧变,开启了运河漂流之路。
此刻想起来这一茬儿。
朱元璋心中自然是阴霾尽散。
再转念一想:
此事虽然耗费银钱,可那小狼崽子又不跟自己一样,没钱花,处处掣肘。
小狼崽子有钱得很!
如今做了自己想做却一直犹豫不决的事情,左右自己在朝中还有蒋瓛手底下一支暗线,还有戴思恭这个太医院院使……若是那小子真捣鼓出来什么仙丹,自己何尝没机会搞到手来吃吃?
如此,朱元璋的心情就更好上了不少。
“哈哈哈哈!你小子现在看事情鸡贼得很啊!”朱元璋心情不错地朗声笑了起来,对陆威道。
目光和神情之中都浮现出期待之意:“说不定还真是小狼崽子阴差阳错的一番孝心呐!况且这小子都……”
说到这里,朱元璋立刻住了嘴。
他想说的是:这小子都有本事随便烧制出琉璃,突然大搞炼丹,谁知道是不是掌握了什么技术?这才年纪轻轻地就开始捣鼓这些,或许……仙丹有望,延寿有望啊!
当然,就算陆威再亲近,伺候得自己再舒坦,事关琉璃,的事情他是不可能宣之于口的,所以才说到一半不说了。
不过面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灿烂了。
见朱元璋脸色不错。
陆威虽然不知道朱元璋把什么话吞回去了,也很识趣地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是附和着恭喜了一句:“这都是陛下的福泽深厚。”
如此一番,朱元璋之前的忧虑和烦恼都渐渐淡去。
接着便心情不错地继续看着下面的情报和报纸内容,好在后面的情报基本没有太过于炸裂的消息,多是一些朝堂形势、皇宫杂事,以及朱允熥又开始让人去挖什么石灰石之类的消息。
虽然其中也有不少耗费银钱的项目。
但老朱表示:嗯……小狼崽子的基操,淡定淡定。
所以朱元璋全程心情都还算不错,除了看到报纸上有一篇洗白淮西勋贵的文章之时,朱元璋心中微微一动,察觉到似乎有些什么一时抓不住的玄机。
「第一期是蓝玉,第二期是张翼,第三期是曹震……咱可知道这小子并不像外界猜测和想想的那样,是一味的宠幸着蓝玉他们这群人,相反,他提防得很……」
「给这群本就得意的人洗名声,咱总觉得不那么简单。还有这报纸……居然一直花功夫办下去了。」
淮西勋贵和朱元璋虽然同样都是起于微末之人,但二者之间的格局却不可同日而语,否则就不定是朱元璋当皇帝了。
同时,又有那么些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成分在。
朱元璋一下子就敏锐地察觉到了点什么,只是一下子又说不出这是种怎样的感觉。
看着手中的报纸出神许久,朱元璋轻缓了一口气,暂且不再纠结,面带一丝淡笑自我安慰道:「反正这小子肚子里黑水多,咱再观望几期看就是。」
「然后等着看这小子是不是真能炼出什么仙丹来。」
同时,心里还颇有些美滋滋地想着。
……
与此同时。
一名不胖不瘦,国字脸,身着灰色僧袍、风尘仆仆的游方和尚也踏入了北平府的地界,随后便匆匆朝着北平府一带香火最为鼎盛的庆寿寺方向,径直匆匆而去。
庆寿寺。
空气中一如既往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两座东西比肩排列的八角密檐砖塔坐落于其中最高的位置,双塔之下,剑眉星目、一袭锦袍的朱棣,和一袭玄色袈裟的道衍和尚并肩站在广场栏杆边缘。
正当此时,一名小沙弥缓缓走了过来禀报道:“主持,悟德师兄回来了。”
闻言,朱棣面色一喜。
旁边的道衍和尚则是嘴角噙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道:“让他直接过来就是。”
小沙弥离开之后。
道衍和尚才抬起半睁不睁的眸子,道:“如今总算可知应天府内是何情形了,也不知,站在淮西勋贵背后的那个人,造成如今应天府这般局势场面的那个推手,到底是什么人物?”
说到这一点,道衍和尚神色之中露出一丝难得的好奇与期待之意——以朱橚的层面,能接触到的自然和他放在应天府的寻常眼线不同,说不得就能给他带来一个惊喜。
而他也很想知道。
碰上这么胡闹的一个小皇帝,还能把应天府局稳得如此平静的人,他的那个对手,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见道衍和尚这副难得的模样,朱棣也心情大好地朗声一笑:“哈哈,悟德师父看似外表忠厚,实则颇为机警敏锐,想必道衍师父很快就能知道了。”
二人说话间。
刚从应天府回来的“游方和尚”悟德,已然匆匆踏着台阶朝两座八角密檐砖塔走了过来。
“贫僧参见燕王殿下。”
“见过师父!”
国字脸的悟德和尚双手合十,向二人行了一个佛礼,面上无悲无喜,乍一看只让人觉得这是个最老实、最慈悲的和尚。
“如何?”朱棣有些迫不及待地率先询问起来。
道衍和尚虽没说话,一双目光却也完全落在了悟德和尚身上,足见内心并不平静。
悟德和尚先是十分谨慎地左右四顾了一番。
随后才露出一个失意且愧疚的神情,又对着道衍和朱棣行了一礼:“弟子惭愧,没能完成师父和燕王殿下的嘱托……”
闻言,朱棣和道衍和尚面上的神色同时一滞。
朱棣蹙眉不解道:“此话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