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和村里的别的光棍不一样,你善。”
韩嫂子说完,一屁股又坐了回来。
“呵,我不善。”
又一杯闷酒下了肚。
“我跟你说说小郑媳妇,你也先别反驳。”
韩嫂子打好预防针,自顾自的说道:“说句不好听的,别人都有个爹妈帮着,再不济,大爷大娘也能帮着张罗张罗。你一没家底儿,二没人帮衬,你说娶个媳妇有多难。”
“呵。”
“你别管女人高矮胖瘦,想要嫁人了,总能找到下家。小郑媳妇看上你了,说明你俩有缘。月老把线绑好了,你非要扯断,违背了天意。”
“呵,什么老天爷,老天奶的,我从小就不信!”
“那你总该信老话了吧。老话可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小郑媳妇大你九岁,那相当于抱了三块金砖。你看小郑媳妇儿长得丰腴,那就是旺夫的命。”
“呵,那还旺死了两个丈夫。”
“大根,你别说这话。那两个是福薄,经不起。嫂子看你,就是有福的命!”
“那你的意思是我命太好,把我爹妈克死了?”
韩嫂子被怼的目瞪口呆,她对着空中呸呸呸了三声。
“别这样了大根,咱们在说小郑媳妇的事……”
“我说了,我不可能娶她。”
“砰!”
二人看向门口。
只见郑钱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他扑通一下跪在韩嫂子的跟前,手抱着韩嫂子的大腿。
带着哭腔说道:“婶子,你快救救我妈吧,我妈上吊了!”
“你说什么!”
韩嫂子大惊失色,赶忙起身。
郑钱哭着大喊道:“我妈说了,她知道李叔不可能娶她,她就死了得了!”
“她咋能这么糊涂!”
韩嫂子步下生风,朝外跑去。
眼看要闹出人命,李大根心里咯噔一下,也赶忙追了出去。
韩嫂子家后院有棵山楂树,春天还没长出嫩芽,光秃秃的。
郑寡妇脖子吊在绳子里,脚踩着一块木桩。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脚下一蹬,挂在空中。
“小郑媳妇,你咋这么想不开啊!”
韩嫂子赶忙去抱挂在树上的郑寡妇,可一个女人的力气毕竟有限。
李大根紧随其后,赶忙过去,把郑寡妇从树上抱了下来。
郑寡妇捂着脸,哭的泣不成声。
韩嫂子也抹着眼泪,捶打着郑寡妇愤怒的说道:“就算别人骂你贱怎么了,就算别人说你是破鞋又怎么了。你还有孩子要养,咋就想着要死呢。”
郑寡妇不停的捂着脸,抽噎着。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他李大根不要我,我死了就算了。我没有地方去,出去流浪也是死。还不如死在村子里,变成鬼了也能去看看他!”
“大根啊,你干嘛要辜负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啊!”
韩嫂子泪流满面,看着李大根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唉。”
李大根长叹一声。
“郑寡妇,你也别死了,我娶你……我娶你还不行吗?”
“大根?”
郑寡妇仿佛刚知道李大根来了一样,惊讶的用手捂住嘴巴,一脸不可置信。
“你喝了酒了,肯定是在骗我。等我不死了,你又反悔。”
“大根了,你看你把一个女人伤成了什么样子。我要是你,我就立个字据。省着小郑媳妇怕你酒醒了反悔。”
李大根被闹得焦头烂额,他脑袋一热说道:“立就立,我李大根说话算数。”
两个女人互相望了一眼。
韩嫂子把郑寡妇从地上拉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
“咱们大根和别的老爷们不一样,她是大丈夫。大丈夫说话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说了就会做的。你也别寻死觅活的了,以后你俩相互扶持,好好活着。”
韩嫂子看似在安慰郑寡妇,实际上是在给李大根戴高帽。
没有人不喜欢听别人夸赞自己。
几人来到屋里,韩嫂子拿着纸笔,在上面写道:
我李大根自愿娶小郑媳妇为妻,并非酒后失言,绝不赖账。
韩嫂子顿了顿,看着李大根说道:“这一天不结婚,小郑媳妇心里也不能落挺,再弄出人命就不好了。不行就这样,嫂子给你定个日期。一个星期之后你俩结婚行不行?”
酒劲上头,李大根头痛欲裂,他只想快点结束,点了点头。
“成,那我就写一个星期之后。”
韩嫂子写完,把笔递给了李大根。
“你在这签个名,等我找印泥,再按个手印。”
看着李大根一切东西都弄好,韩嫂子终于喜笑颜开。
“大根兄弟,咱们可都立了字据,你要是酒后反悔了,我可要闹到村长那里去。女人出嫁前都要在娘家待上几天,你回去准备彩礼,我把小郑媳妇打扮打扮,给她买身衣服。”
“彩礼?”
李大根刚才只顾签字,也没看上面的内容。
韩嫂子指着一行小字说道:“你看看,咱们白纸黑字的写着,你得拿五千块钱彩礼!”
“五千块钱?”
李大根脑子嗡了一下,被迫娶了个媳妇,还要被迫再拿五千块钱当彩礼?
“小嫂子,你欺负我识字少。”
郑寡妇夺过笔,把写着彩礼的那行划掉。
“我也没有娘家需要扶持,要什么彩礼。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啥东西不都是共同的了吗?”
“诶,大根啊,你看你要娶的女人心眼多好,还没嫁过去,就替你着想。”
李大根被绕进圈子里,看着郑寡妇,眼神之中竟然有一点感激。
“既然小郑媳妇不要彩礼,那婚礼总该有吧。不然村子里那些长舌妇还以为小郑媳妇是倒搭的呢。你回去准备准备,正好也能收点礼钱。”
春天的晚风带着寒意,吹得李大根脑瓜子嗡嗡直响。
头痛欲裂,脑瓜子一晃,仿佛装满了浆糊。
李大根回到家里,一头栽到了炕上,呼呼大睡。
韩嫂子家里,众人可睡不着了。
郑寡妇一脚踢在郑钱屁股上,埋怨的说道:“你却不能领着李大根跑快点,就是吊在树上那几分钟,我都快吊得翻白眼儿了。”
“妈,你刚才要是吊死了可咋整?”
韩嫂子狡黠得眨着眼睛。
“放心吧,郑钱。那绳子我特意选的糟了(被风化了)的,只要你妈一使劲蹬,准保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