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春花领着小丫快步来到婶子家中。
婶子并没有在屋子里。
嘉乐趴在床上,屁股撅得老高。
一看见小丫,砰的一下把头转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
“告状精,你来我家干什么。哼,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春花见嘉乐不理自己,走到炕边。
手朝着嘉乐的屁股一拍。
嘉乐嗷的一声蹿了起来。
“你个哑巴,你个告状精,我屁股都被打开花了,你们还来。”
嘉乐蹲在炕上,捂着屁股抹眼泪。
“还不是你手欠。”
婶子从地窖里露出一个脑袋。
她两只手向上一撑,从地窖里跳了出来。
看着春花黑眼圈又重了一圈,婶子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春花,昨天咱们不是给老太太上坟烧纸了吗,你咋的了?”
“嘿,你又要在我作业上乱画!”
春花见比划半天,婶子并不能猜出她的意思,拽过了嘉乐的作业本。
嘉乐像猴子一样捂着屁股跳了过来。
他一把把作业本抢在手里,藏在身后。
“你这孩子,看你姐想说啥嘛。”
婶子嘟囔着,撕下一页挂历。
春花在上面写写画画,嘉乐也把头凑了过来。
“哑巴姐姐你说啥?你俩见鬼了?太刺激了,我也想看看。”
嘉乐呲着大牙,一脸兴奋。
“嗷~妈你又拍我!”
嘉乐捂着屁股,窜到了墙角。
清理了“障碍”,露出了婶子紧皱眉头的脸。
“这老太太生前就不是个东西,死后还回来折磨人。昨天烧了那么多纸钱,就好好拿钱上路嘛。”
“啊啊啊啊啊。”
春花看向婶子,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
“软的不行你就来硬的。我倒是听说那东西怕鞭炮,你准备一挂鞭,点燃了挨个房间走一圈。”
春花点头,只能试试了。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村子里的小卖店都还没提货。
春花回家拉上小爬犁,给小丫捂的严严实实,朝着镇上走去。
春花还以为是天亮的晚,没想到到了八九点依然阴云密布。
她拉着扒犁,加快了脚步。
“滴,滴滴~”
春花回头一看,只见一辆红色的小车朝着自己开来。
等车到了跟前,才看清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舅舅家的哥哥,陈德胜。
“啊啊啊啊啊。”
春花摸着崭新的红漆,对着哥哥竖起了大拇指。
“你是要去镇上吗?上来,我拉着你。”
春花指的指爬犁,摇了摇头。
“没事的。”
陈德胜从车上下来,把小丫从爬犁上抱了下来,放在车顶上。
上面安装了两根小小的置物架。
他干活干净利落,几下就把扒犁拴的结结实实。
坐在车里,春花左瞄右看。
这车不像港田四处漏风,连里面的座椅都比港田更软一些。
“这叫港轿,我新买的,好看吧?”
春花伸出手,在空中比划的四四方方。
“你说那个岗田啊,我早就卖了。有这好东西,谁还开那破玩意。”
小丫坐在后排,盯着挂在后视镜上的一摇一摆的蓝色千纸鹤。
陈德贵看了一眼后视镜,笑着说道:“春花,你这可不讲究了。我最后一次见你还是在去年春节,怎么弄出这么大个孩子。妹夫是谁,哪里的人啊。”
春花摇头苦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小丫的来历。
“唉,有个孩子陪着也好,我这个苦命的妹妹。”
陈德贵说着,从口袋里翻出了两块糖,从前面伸了过来。
“小丫头叫舅舅,舅舅给你糖吃。”
小丫看了春花一眼,见春花轻轻的点了点头,她伸手把糖接了过来。
“舅舅好。”
“这丫头好,像你小的时候一样嘴甜,招人喜欢。”
陈德贵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闭上了嘴巴。
他从后视镜小心翼翼的看春花的表情,还好她没生气。
“我奶今天还跟我念叨,你啥时候回来。你啥时候回来一趟吧,我奶想你了。”
春花笑着点了点头。
自从母亲死后,她只有每年春节才回去一趟。
一是自己实在脱不开身,二也是怕麻烦舅舅一家,毕竟姥姥和他们一起生活。
“我想想……嗯……你冬月初二回来吧。”
见春花又点了点头,陈德贵补充道:“你家里又没个电话,想找到你确实不方便。说话算话,你那天一定要回来啊。”
春花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路上冰面难走,港轿车花了不少时间,才嘎嘎悠悠的来到镇上。
春花示意在市场把她放下就行。
“我这还有点事,你着急回去吗?你要不着急回去的话,一会就在这等着我。”
春花摆手,示意表哥去忙。
拉着小爬犁,钻进了市场里。
到了冬天,冻货已经出摊了。
看着眼前的冻梨,冻柿子,冻的青鱼,带鱼。
还有一些在桶里吐泡泡的泥鳅和山里红(林蛙)。
新鲜的猪肉放在案板上一块一块,春花买不起,只能咽咽口水。
走到市场的最里面,摆放着五颜六色的年画,有各个领导人的蓝底大头画,也有白白嫩嫩的胖娃娃。
还有各路神仙,当下最火的港台明星。
红彤彤的春联边上,放着盘的一圈圈的鞭炮。
春花拿起最小的那盘,看向卖鞭炮的老板
“两块!”
老板从袖子里抽出手,伸出两根手指。
春花拿着鞭炮左瞧右看,指的指散开的几节小鞭炮。
她伸手比了一个一,又比了一个五。
“哎呀,你说你都不会说话,还知道讲价。”
老板重新把手伸回袖筒里。
“我这玩意儿进价就高,你也不能让我赔钱卖你不是。”
春花把鞭炮轻轻的放下,拉着爬犁要走。
小丫拽着春花的裤腿,小声问道:“姨姨,咱们不是来买鞭炮的吗。”
春花的手指在胸前比划着一,二,三。
“哎呀,行了,你回来吧,卖你就卖你吧,这大冷天还领着孩子出来。也就今年出的早,你是头一个。要不然我说啥也不能赔本卖给你。”
老板一边絮叨着,一边把鞭炮放进口红色的口袋中。
往年都是两块钱一挂的鞭炮,春花花了一块五,心里美滋滋。
她指了指在不远处的冰糖葫芦,刚才路过时,虽然小丫没说,可眼睛快粘上面了。
“姨姨,我能吃冰糖葫芦吗!”
小丫高兴的从爬犁上跳了下来。
见春花点头,一蹦一跳的朝着卖冰糖葫芦的地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