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春花!”
奶奶坐在地上哭了半天,见春花还自顾自的生着火做着饭不理她,低声喊道。
春花忘不了奶奶递过菜刀要砍死她的样子,况且腿上的水泡还在隐隐作痛。
她摇摇脑袋,就当飞过一只苍蝇。
“诶~”
奶奶长叹一声,嘴巴里不停的嘟囔:“我这老不死的,怎么还不死呢?女儿女儿不孝顺,孙女孙女不理我。老天爷,你怎么还不让我死呢?我死了得了。”
低泣声嗡嗡的,扰的春花心烦意乱。
春花盛好了饭,拉着小丫回到了仓房里。
老太太一看孙女走了,也没有了听众,起身拍拍屁股,利索的把锁打开了。
一进屋子,她低声咒骂道:“你个死丫头,你个不孝顺的东西!我就算死在这个屋子里,也不可能把这房子还给你!”
奶奶看着酸菜缸,白菜已经杀出了一层水分,被石头压着,沉在下面。
上面起了一层白蒲,凑近一闻,一股酸臭的味道。
奶奶拿起烧火棍,用力的搅拌着酸菜。
突然,她眼睛一亮。
步履蹒跚的来到米柜子后。
那里放着一块旧报纸,上面还有一些绿色的米粒。
奶奶心想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怎么也不能便宜那个死丫头。
捡起地上的旧报纸,把上面掺着老鼠药的米倒进了酸菜缸中。
“春花!春花!”
一大早上,春花就被奶奶的喊声叫醒。
她原本不想搭理这老太太,可她一直在院子里喊个不停。
她只好开门出去。
奶奶站在杖子边上,手里端着个盆。
一见春花出来,笑意盈盈,满脸慈祥。
春花看着奶奶不说话。
“你看你这孩子,我可是你的亲奶奶,咱们之间能有什么仇什么怨。我看你腌的酸菜好了,我昨天晚上炖了点,还挺好吃。给你拿一盆,你接着。”
“呵。”
春花冷哼,转身离开。
既然村长分好了,东边的就是东边的,她春花不沾一分一毫。
当然也不可能因为一盆酸菜就和奶奶缓和关系。
“嘿,你看看你这孩子啊。你不接着,还让老太太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仓房的门咣当一声响,春花已经钻回了屋子里。
没过一会,木门突然传来了铛铛铛的响声。
春花开门一看,奶奶竟然钻过了杖子,来到了跟前。
在她前面还放着满满一盆酸菜。
奶奶佝偻着身子,好像老了十岁。
“春花呀,你听我说。奶奶岁数大了,有些事做不好,你也别太和我计较。你原谅奶奶也好,不原谅奶奶也好。这白菜是你自己种的,酸菜是你亲手下的,你得收下啊。”
“呵。”
春花冷笑一声,再次把门关上。
“我把酸菜放在门口,一会你记得拿进屋子里。你不想看见奶奶,那奶奶就走了。”
老太太说的可怜巴巴,步履蹒跚的朝杖子的缝隙钻去。
听着老太太的脚步声走远,春花推开了门。
这老太太明明心知肚明,一切都是她春花的。
既然当初霸占了她的东西,划清了界限,那就永远划清界限吧。
老太太挪着小步走的慢,还没走到大门口,只见春花端着这酸菜盆,从园子里钻了出来。
“你看看你这孩子……”
奶奶没说完,春花已经快步从她身边走过,把盆重新放回了东边的院子里。
“春,你小的时候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带大的!你就这么不待见奶奶吗?连奶奶给你的东西都不肯要吗?”
老太太带着哭腔,又端起了酸菜盆。
还没走到杖子的缝隙,春花已经找来几根藤条,把杖子堵得严严实实。
“呼~呼~”
“嘎达嘎达。”
北风呼号,吹得仓房的门嘎达嘎达直响。
春花又找到几件旧袄子,把小丫裹的严严实实。
春花缩手缩脚的下了床,找来些破布条,打算堵上木门上的缝隙。
一小片白色的晶体随着呼啸的北风吹进缝隙里,落在了春花的鼻子上。
春花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寒风夹杂着大雪迎面而来。
“阿嚏!”
春花忙看向小丫。
这小孩子吓得在床上一蹦,翻了个身,继续睡着了。
不下雪还好,一下雪,气温骤降了好几度。
一大早上,春花推门而出,只见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雪得有一扎厚。
鞋踩到里面,只往里灌雪花。
春花从里面掏出了点柴火,抱进了仓房里。
雪太大,不能在外面生火了。
搭好简易的灶台,春花拿下挡在通风口的丝带子,冷风瞬间灌了进来。
小丫已经睡醒,整个人缩在春花的旧花袄里,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
通风口在上面,快挨着房顶了,作为烟囱有点牵强。
做个早饭,整个仓房里冒烟咕咚的。
呛的春花和小丫直咳嗽。
等熄了火,开了一会门,屋子里还是一股烟味。
春花找了一个破旧的铁盆,把烧剩的炭放在盆中。
她拿雪搓着小丫的手。
小丫头手红红的,有些发肿。
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冻成这样。
春花看着有些心疼。
“没事的,姨姨。等到春天到了,我的手就好了。”
显然,小丫不是第一次得了冻疮。
她不记得每年冬天反反复复的,一共经过了多少年。
看着上面崩裂的口子,春花轻轻的吹了吹。
“滴答滴答。”
临近中午,太阳出来了,房檐晒的在滴的水。
小丫穿着不跟脚的厚棉鞋,套着春花的厚棉袄,蹲在地上看着水滴落下,在厚厚的雪里砸出一个个小洞。
春花在一旁铲雪。
院子被分走一半,本来就不大。如果到处都是厚厚的雪,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奶奶穿着狗皮袄子,猫着腰走了出来。
她朝着这样子大声喊道:“春花呀,你回来吧,奶奶不和你分家了。你乖,你从小最听话了。”
春花眼睛盯着雪,耳朵就当没听见。
晌午就热那么一会儿,等到晚上,又变得寒风凛冽。
春花在床前放好火盆,又给小丫裹好了棉衣,才吹灭蜡烛。
“姨姨,你看!”
一大早上,小丫就兴奋的跑了出去。
等到回来时,手里多着一根长长的冰溜子。
“这是我的冰棍儿!”
小丫舔了一口,小舌头吐在了外面,甜甜的说道:“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