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张妈?”路锦昨天拍的是夜戏,所以她拿白天为数不多的时间休息。看到来电显示人是张妈,她有点不明所以。
“路锦小姐,大小姐受伤了,伤的还挺严重,您能过来看看她吗?”
张妈语气里带点急切和试探,毕竟她不知道路锦现在在干什么,突然打电话确实有点冒昧。
路锦听到季萧受伤的消息,整个心都提了起来。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季萧是被哪个仇家报复了吗?她马上给戚启发了个信息,想问具体情况。
“张妈,我马上就到,先麻烦您照顾一下季萧。”路锦语气里尽是紧张和不安,似乎只有亲眼看到季萧平安无事,她悬着的心脏才能放下。
与此同时,戚启看到路锦给他发的信息,脑袋里一头雾水的,季萧受伤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然后他反应过来,脑海里如闪电一般闪出了一个答案:季萧,被她家老头子请家法了。
戚启立马联系了和路锦在一起的徐茗,让她快到季萧的家来,徐茗不明所以的,就被路锦拉上了车子,火速往季萧家赶。
戚启只告诉路锦,季萧可能被请了家法。
等他们都到了别墅门口,张妈立刻迎了上来,路锦直接就奔向了楼上,她打开房间,看到已经处理好伤口,但禁闭双眼的季萧,她瞬间眼眶就湿润了,轻手轻脚的走到季萧旁边,心里没有由来的害怕。
好久没看到季萧这么憔悴的面容了,煞白的嘴唇,汗水浸湿的短发,紧皱的眉眼,看上去很不安。
她刚想用手碰季萧,但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止住了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后上来的两人,眼神示意他们出去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父亲要对她动用家法?”路锦的情绪并不算很好,甚至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戚启知道路锦担心季萧,心里在盘算着要不要告诉路锦关于季萧的事,徐茗这个小丫头也是个愣头青模样,神情忿忿不平。
戚启只能把他大概能猜测到的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了她们听。
徐茗这个小丫头听过之后,觉得自家老板拿的什么美强惨的剧本,这么厉害吗?
路锦则是神情复杂,先是不解,然后了然,最后全是对季萧的心疼。
“所以就为了这个?季祈夜知道吗?就因为他受伤了,就要迁怒季萧?”路锦激动的声音都差点不稳了。
戚启看着路锦的表情变化,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季萧说路锦不会在意她的伪装了,因为路锦她真的在心疼季萧,没有因为季萧过去的不堪而害怕她。
“我跟了季萧七年,那天晚上才真正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管是这七年,还是更早以前,季萧都过的很孤独。”
戚启是特意说给路锦听的。不管是作为助理,还是死党,他都在为季萧考虑。
“没有人坚定选择过她,也没有人信任她。”
路锦沉默,怪不得季萧老是说以后慢慢告诉她,也许对季萧来说,这些事早就是家常便饭。
她在孤立无援之时,没有人愿意给她一点光明,一个人在黑暗里行走习惯了,似乎过往所有都不值一提,她像一个局外人看局中人一样看自己,剖析自己。
“我带着小丫头先走了,她现在应该最需要你。”说完就带着徐茗离开了。
张妈也听到了季萧的事,她想那个时候大小姐该多么痛苦,一个五岁的孩童,仿佛承受了她五十岁的人生,通透的不似常人。
路锦刚刚走进房门,就看到已经坐起来的季萧,她在扯着嘴角,努力的对她笑。
季萧还是那个季萧,没有任何表情和情绪,只是在看着她的时候,她那双漆黑深邃的大眼睛,才有了点温柔。
她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而下。
“阿锦,不哭。”季萧看着难受的路锦,心里钝痛。
路锦走到了季萧旁边,就直接抱住了她,把头埋在她的胸口,想要隐藏她这一刻的脆弱。
“季萧。”路锦声音都有点抽噎。
季萧摸着胸前的这颗毛茸茸的脑袋,“都知道了?”她怀里传出路锦闷闷的声音:“嗯。”
“我很高兴,很愧疚,也很相信你,阿锦。”路锦有点不明所以。
“很高兴阿锦会一直心疼我,也很庆幸,很有信心的知道,阿锦接受所有的我,不管哪一种样子的我。”季萧声音里都带点庆幸。
“那愧疚呢?你还没有说完呢?”路锦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季萧。
季萧揉了揉面前小哭包的头,眼里闪过别样的情绪,“当然是老是让你哭,像个小哭包一样。”季萧说的模棱两可的。
其实季萧想的是,当初她父亲把路锦父母弟弟赶出深蓝星的事。
路锦也没有多想,听到季萧在打趣她,心情也明朗了不少,“你才是小哭包。”打了季萧的手臂,但力道很轻。
季萧却假装吃痛,路锦面上担忧,但其实知道自己打的很轻,怎么办,她就想看到一个不再是行尸走肉的季萧。
“季萧,你怕不怕?被他们用道德束缚你,逼你做自己不情愿的事。”路锦想知道季萧自己怎么想的。
季萧看着路锦急切的眼神,笑了笑。
“怕,怕家里知道,怕他们对我做的事失望,怕他们说我是个冷血怪物。”季萧自嘲的说。
“但现在看来,他们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我冷心冷情。”
“你父亲怎么老是这样,你是他们亲生的吗?”路锦为季萧打抱不平。
“他们想要一个他们理想的我,正直良善又满腹城府,心狠手辣又会手下留情,有道德底线又能超出这个底线。”季萧把所有矛盾的形容都说了出来,眼里都是嘲讽。
随后路锦说了一句:“虚伪又自私。”
“阿锦,但是曾爷爷告诉我,我们这样的家族,要想一直延续。就必须有一个人要行走在黎明来临之前的至暗时刻。
曾爷爷他想让我走下去,我自己也有信心能走下去。”
“季萧,我不能帮你做决定,但我可以陪你走你要走的路。”路锦看出了季萧说出这些话时,眼里的野心和坚定。
路锦一直知道季萧是一个极其有责任感同时野心很重的人。她不甘平凡做一个只享受家族恩惠的人,想要自己闯出属于自己的天地。
她想,季萧曾爷爷为什么选择她,这可能就是原因之一。
季萧不顾手臂上的伤,拥紧了路锦,这样一个活在阳光下的人,走进了她贫瘠荒芜的世界,早就已经放不了手了。
黎明来临之前的至暗时刻,月亮早已被黑夜彻底吞噬,在曙光来临之前,有人从来不会奢望能看到太阳破晓之日。
有些人,天生喜欢这个时刻,它能安抚躁动不安的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