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她问青黛。
青黛无辜:“霁公子就那么静悄悄走过来了,我出声打搅,似乎也不太对。”
“下回,下回霁公子出现在方圆一里内,我立刻告诉姑娘!”
倒是个知错能改的。
林钰也不想冲她撒气,点了点头,只能暂且将那点别扭压下。
“欸——姑娘你看!”
青黛忽然朝她身后指,林钰便应声去看。
游廊尽头的池对岸,晚迎不知何时扔下齐管家,也晃到了花厅外头,与林霁碰个正着。
又不知怎的,细瘦的身子一歪,忽然就向男人靠去。
林钰立刻转回脑袋。
心道果然果然,那人一出现,林霁就被迷得找不着北!
“以后这种事,就不必叫我看了!”林钰刚压下的火气又蹿上来,“我们走吧,去别处等朱帘。”
青黛又好奇地回望一眼,隔得远,男人又是背身站的,只见他伸手将人扶正。
从前怎么不知道,霁公子那么爱扶人呢。
林霁难以自控地蹙眉。
又及时收敛那几份厌恶,捏着人肩头过分宽松的衣料,还算体面地将人拉开。
晚迎立刻解释:“合身的衣裳还没赶出来,这套是临时的成衣,太长了些,踩到裙摆了。”
林霁听着她的借口,只不动声色朝回廊望去。
她已经走了。
走了就好。
垂了眼应付眼前人,他只说:“无事。”
晚迎知道他在意什么,方才也是看准了时机,故意叫小兔子看见的。
小兔子前世死那么早,都没机会得知真相,现在肯定恨透了林霁。
那不妨多恨一些,把这个人,让给自己吧。
“我可以……喊你哥哥吗?”
对上男人沉沉目光,瘦弱的少女立刻显露不安,“这个家里没有人喜欢我,我,我觉得哥哥是好人。”
她低头胡乱揪着衣角,一副紧张到不行的模样。
接近她,取得她的信任,这本是林霁的目的。
可真的在做了,又不可避免生出烦躁,眼前闪过林钰闷闷不乐的模样。
“你随意就好。”
淡声扔下这句,林霁不打算进花厅见那无关紧要的人了。
他要回去换身衣裳。
反应冷淡,晚迎也并不气馁。
若他能被如此轻易的把戏拿捏,也就不值得自己努力争取了。
小兔子死后,这个对什么都淡淡的男人发了疯,不要仕途,不要性命,和那人斗得你死我活。
想到那人,晚迎还是在大夏天打了个寒颤。
那人就是疯子,还是林霁更靠谱些。
……
谭景和远远瞧见这对男女,选择在花厅檐下逗留片刻。
运气还真不错,林霁掉头走了,彻底避免与人打照面。
“行了,走吧。”
身后长随又捧着没送出去的礼跟上。
林家当真大得很,府邸气派又比伯府更新,谭景和看着这些,便知什么都可以是假的,唯独林家的钱是真的。
又难免想起方才温顺端庄的妇人,年过四十却可见风韵。
这样一个母亲,怎么女儿没随了她,反生得像那林员外。
想着这些,他又怕夜长梦多,加快脚步想早点离开林家,却不想走到回廊尽头,脚步便迈不开了。
廊下有个美人,不可多见的美人。
她正蹙着眉在水池边打转,身量虽娇小了些,却实在窈窕婀娜。
茉莉黄的裙摆随脚步轻晃,底下那双小巧的绣鞋便若隐若现。
谭景和被这道身影勾住,忍不住悄声上前,只想再看清美人的面容。
却不想还是惊动她身后的丫鬟,引她仰头望来。
眸光一撞。
对上美人清丽眉目,男人不自觉将背挺直些。
林钰却被吓得说不出话。
他怎么,还比朱帘先出来了?
赶忙转身要走——
“娘子留步!”
林钰只得收住脚步,背着人的面上晦气遮不住。
听他在背后冠冕堂皇地说着:“在下承平伯府谭二,无心冒犯娘子,还请娘子见谅。”
冒犯?
不觉得现在这样,才算冒犯吗?
林钰又对青黛使眼色,这回青黛立刻看懂了
扬声道:“我家姑娘待字闺中,不好私下与外男相见,请公子见谅。”
说完也不管他的反应,急匆匆护着林钰走了。
“我……”
男子便只得眼睁睁看着佳人远去,连个身份都没问到。
“这林家,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
喃喃自语完,他又转头交代长随,“回头替我打听打听,今日还有谁在林家做客。”
林钰走得脚底要生火。
走出数十丈还不安心,问青黛:“没追来吧?”
青黛回头观察,又摇摇头,“没有。”
林钰这才松一口气。
倒不是怕他,就是觉得麻烦。
前世在李家,他也是见了自己一面就上来献殷勤,与今日可谓毫无二致。
他那人又仗着出身好格外自信,谁知日后会如何纠缠。
青黛见她面色不好,便安慰道:“没事的姑娘,那日画舫上你骂他,他只听见你的声音,并未瞧见长相的。”
怎么忘了,还有骂人这回事。
林钰:“以后再见他,记得提醒我装哑巴。”
青黛:“……好。”
说起哑巴,林钰便想起鸣渊了。
等个人接二连三撞见那么多事,林钰这回往自己的花圃走。
猜得没错,鸣渊果然在那儿,替她打理一株兰花。
少年样貌出色,宽阔的身躯叠起蹲在花草间,侍弄得专注又仔细。
林钰这才觉出几分岁月静好,将青黛留在原地,自己收着脚步声缓缓靠近。
却不想被影子出卖了,鸣渊很快就察觉,回头望向他。
林钰便摆出不高兴的模样:“你就不能假装没看见我,然后被我吓一跳吗?”
很幼稚的行径。
鸣渊唇角扬了扬,却当真乖乖回过头去,继续侍弄那株兰花。
只是余光忍不住观察,她有没有上前。
林钰被他掩耳盗铃的举动逗笑,暂时将那些糟心事都抛到脑后。
入夜,林建昌又不在。
膳厅里的气氛略显僵硬,因为多出了一个晚迎。
有“外人”在,阮氏也不好开口说话,一顿饭吃得稍显客气。
好不容易结束,林霁和晚迎却走在前头。
林钰方才依稀听见,晚迎要他送自己回院里,因为天太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