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以后,生活突然变得异常空荡。
最开始几天,安燃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每当她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垂下的暖黄色羽毛灯,她盯着看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心脏瞬间被记忆刺穿,眼泪慢慢从眼眶里流出。
每一次醒来她都要问有没有林一树的消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沉默,或者安慰性的话语。
白露和安时因为担心,在家陪了她几天。
内疚和密密麻麻的痛苦将安燃压得喘不过气来,“我一个人可以的。”
“最近不是很忙,我们一家人也很久没有在一起了,”白露捋了捋她额前的几缕头发,“今天想做些什么?”
安燃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妈,你的工作室,还有爸爸的公司,现在怎么样?”
白露注视着女儿,声音温柔的像梦:“什么怎么样?你在担心什么?”
安燃不答,又问道:“那,那个乐园呢?”
“乐园?你说沪市那个吗?快要竣工了,一切都好。”说着,白露从手机里调出几张照片给她看,“你看。”
照片上高耸入云的建筑开始有城堡的模样,花园、岛屿、小镇初具雏形。
“怎么样?”
“嗯。”安燃轻轻点头,她还是很担心,“顾云添,向来狂妄,我又得罪了他,他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的。”
“我们燃燃受委屈了,”白露轻轻拍了拍安燃的手,“你不要怕他,你都辞职了,他还能把你怎么样?”
安燃一把抓住她的手,“我是担心他会对你和爸爸不利。”
“这就更不可能了,我们和他们顾氏有合作,这时候翻脸对谁都不利。”
安燃着急道:“用不着翻脸,他可能随便动动手,我们就破产了。”
“我和你爸也不是吃素的。”白露说着说着气血上涌,骂道:“这事都怪蒋山明,教出来这么一个好徒弟,满脑子都是歪心思!”
“妈,这也不能怪蒋叔叔,他对我很好。”
“燃燃,”白露叹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都怪妈妈把你养得心太软了,你这样很吃亏的。”
安燃默然不语,白露将她揽入怀中,像她小时候那样,柔声抚慰:“好啦,不担心了,一切有爸爸妈妈呢。”
日子流水似的过。胡杰得知林一树失踪的消息后,认为他一定是被别人暗害了,绞尽脑汁想了几个可能的嫌疑犯。姚远也提供了一份名单。
安燃谢过他们,自己偷偷找人查了,可还是一无所获。那些人要么在监狱,要么不在人世,要么隔着千山万水、异国他乡,根本没有作案的可能。
宋文玉安慰她不要着急,慢慢来,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或许是失望久了,安燃并没有像一开始那样那么剧烈的难过,她想她已经麻木。
“我也等了很久了,”宋文玉笑了笑,“可能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或者失恋、再恋,甚至结婚了也不一定。”
她今年研究生毕业,已经成功留校任教,她笑着,眼睛里满是苦涩:“可我还是不想放弃,你看啊,我都等了这么久了,现在放弃了,那不就是前功尽弃嘛!总得有个结果嘛!”
安燃平静地望向好友:“你确定你真的喜欢他吗?你甚至都没有跟他说过话。”
宋文玉低下头,又摇摇头,双眼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通红,“可我也没有办法爱别人。”她突然站起身对着天花板大声质问:“老天爷啊,为什么你给了我希望,却又让亲手毁掉?”
安燃被吓了一跳,忙拉下她:“好了好了,不谈这些了。”
“谈点开心的事情吧,”她给她倒了杯果汁,又给自己倒一杯,随后祝福:“祝你毕业快乐,无论怎么样都快乐。”
盛夏的小小聚会随着宋文玉醉酒而早早结束,安燃将宋文玉送回家后,便也回家了。回家也无事,可外面也没什么好逛的,所有的景色都比曾经逊色不少。
可这一次,或许是她为数不多会后悔的一次,因为家中正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她面无表情地问:“你怎么来了?”
周莞尔这几日心情正不好,安燃又不理她,她大老远跑来,还遭受这样的冷遇,不禁气道:“来者是客,你好歹笑脸相迎吧?”
“我又没请你,”安燃冷笑一声,“你们家是不是有不请自来的传统啊?”
周莞尔当即气坏了:“安燃,你不觉得你这句话有点过分了吗?我哪里得罪你了?”
“你没有得罪我,你好得很。”安燃正打算回房间,周莞尔将她一把拉住:“是么?那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也不接我电话?”
安燃挣脱开她的手,别开脸:“我没看见。”
“这么多消息没看见?你骗谁呢?你这是在冷暴力我。你不能因为林一树失踪了,就怪罪我吧?!”
“我没有。”
“那是为什么?”周莞尔实在想不清楚还能因为什么,“你说清楚,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了。”说完,她一下躺倒在沙发上。
“随便,你想待多久待多久。”安燃转身就走。周莞尔马上跟了上来,在后面说道:“我们是朋友啊,你打算一辈子不理我吗?”
“到底为什么,别搞绝交这一套,你不觉得很幼稚吗?”
“因为你骗了我,”安燃突然转身停下,眼神似乎因挣扎而痛苦,语气冰冷,“我没有办法再相信你了。”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周莞尔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时候?”
“在你家吃饭那次,我问你,你哥哥是不是,对我……“她说不下去了。
“什么?”周莞尔眼睛转了转,怀疑自己听错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我没有骗你。”她立刻说道。
“是么?”安燃早习惯了周莞尔这个性子,她永远是这样,嘴硬而自有一番道理,“算了。”
“我没骗你,”周莞尔强调道,“不信的话,我现在打电话给我哥,证明给你看。”说着她回到客厅拿起手机,准备拨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