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飞雪来了兴趣:“为什么?”
金池:“他害怕咱们。”
崔飞雪:“害怕?”
金池:“其实我也害怕你们……呃……让我想想,该怎么表达……”
他低头沉思,其他几人耐心等待他的下文。
片刻后,金池道:“我说了,你们可别笑话我。”
崔飞雪:“不笑话,说吧。”
金池:“我其实不太希望张动退团。
“他是咱们团业务能力最差的,其次就是我。那种班级倒数第二不希望班级倒数第一转学,想跟倒数第一抱团取暖的心情,你们可能不懂。
“别急着反驳,张动走了以后,真的是我垫底。看看你们,跳舞能力超强的,会写歌的,会编舞的,AcE,队长就更不用说了。我呢,把我分到演唱队,不是因为我比你们唱的好,而是因为我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长处,而唱是咱们所有人都必须掌握的基本能力。
“你们还记得吗,张动刚来的时候,我第一个跟他交好,后来他弄坏二哥的电脑,做舞蹈动作的时候原本应该扶稳被抬起来的子晋,但他——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害得子晋摔下来,幸好没伤到筋骨。
“这些事让我觉得他好像有问题,就逐渐疏远了。
“当然,我现在已经克服了障碍。说这些是希望你们能站在我的角度,稍微感受一下那种自卑,有点害怕你们,怕你们发现我能力差,本能地想离你们远一点,倒是觉得张动比较亲近,想离他近一点的心情。”
听了这番话,众人心里颇多感慨,一时不知该怎么接。
韩向笛握住金池架在膝盖上的手,捏一捏,想要给他一些宽慰和鼓励。
金池也捏捏韩向笛的手:收到啦。
崔飞雪:“看来我们小池度过了一段特别艰难的时期呀。”
徐文彦:“队里数你吉他和贝斯弹的最好。有段时间你特别努力练习乐器,也是因为自卑吗?”
金池:“是,那段时间特别迷茫,不知道自己能干点啥。”
徐文彦:“到现在也保持每天练习乐器的习惯,我们小池真棒。而且,其实队里不止我一个制作人,小池也开始尝试创作了,下一张专辑争取出一首小池作曲、编曲的歌。”
金池:“好!”
韩向笛:“你进演唱队,就是因为比我们唱得好,不用怀疑。”
李修:“对呀,高音、和声总是你唱,舞台表演的时候,我和子晋因为跳舞气息不够,也是你帮忙垫音,你就是比我们唱的好呀。”
金池:“哈哈,别安慰啦,我都知道,那段时期真的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觉得自己跟你们一样厉害。”
崔飞雪:“完了完了。”
李修:“他业务能力跟咱们一样强,脸比咱们帅。”
徐文彦:“个子还高。”
权子晋:“以后还不得红的一骑绝尘,甩咱们几条街,咱们都是他的背景板、路人甲、无名氏。”
韩向笛:“杀掉杀掉!”
崔飞雪:“时不我待,按住按住!”
徐文彦:“我去磨刀。”
韩向笛:“我去起锅烧油。”
权子晋:“我去准备葱姜蒜。”
李修:“我带了嘴来。”
众人果然按住金池一通“欺负”,挠他痒,还将他头发揉成鸡窝,金池一个劲儿嘿嘿傻笑。
闹了一会儿,众人起身,崔飞雪道:“我好像明白小池要表达的意思了。”
徐文彦:“你是不是想说,老板跟你当初的感受是一样的,他怕咱们。”
金池:“咱们组合在一起,有五代男团最好的制作人,最好的主舞和编舞,最强AcE,没有短板,不值得怕吗?”
李修补充:“还有最好的门面和最好的队长。”
徐文彦补充:“还有最甜的cp。”
韩向笛:“你们是会总结的。”
崔飞雪继续道:“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之前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老板就是不能稍微看看咱们,稍微发现一下咱们的长处,让咱们为他赚钱?
“明明张动进公司比较晚,业务能力比较差,可是……xLx还没出道的时候,他就给了张动一些资源,让他发单曲、上综艺,积累粉丝……还有这次无条件相信张动,简直无脑,那种善意……我一度很羡慕。
“以前以为是张动长袖善舞主动争取的。现在看来,好像不全是张动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老板自己太菜了,菜鸡跟菜鸡那种天然的亲近感,促使老板更加关照他。”
徐文彦接过话头道:“你们还记得吗,前经纪人想让咱们去各种饭局,还有聚众那啥局,咱们拒绝,队长还差点跟他打起来。
“前经纪人去跟老板告状,我当时以为老板肯定要‘收拾’咱们,没想到最后不了了之,老板直接隐身。
“老板对咱们好像不是那种故意坑害的恶意,而是尽量疏远,压根不想跟咱们接触。随便找个经纪人带咱们,经纪人不做人事,或者咱们不听话,他也不想管。”
“对,这就是我想表达的意思,”金池道:“可是,不想看见咱们,解约不就行了吗,干嘛一直拖着。”
崔飞雪:“因为不想咱们通过解约这个行为,发现他其实害怕咱们。”
“他能拖这么久,也是厉害的,”金池总结道:“我也不知道这些发现对咱们有没有帮助,只是想到了,就跟大家说说。”
崔飞雪:“很有帮助,看来得调整一下对付老板的策略,说不定能打破对耗的僵局。”
金池:“怎么调整?”
崔飞雪:“容我想想。”
散会。
众人各自回房间。
一进屋,崔飞雪就粘到李修身边,吻他的脖颈,“咱们继续?”
李修被温热的气息弄得很痒,咯咯笑着往后躲,“下次吧,好不好。”
崔飞雪可怜兮兮,“别啊。”
李修:“宿舍隔音不太好,要是孩子们听到,有损队长威严。”
崔飞雪看看略显凌乱的宿舍,以及因为上铺位置没了床板而十分滑稽的高低床。
太简陋了。确实不合适。他不想委屈李修。
又在李修唇上吻了吻,长舒一口气,“我去冲个澡。”
另一个房间。
韩向笛觉得应该对金池说点什么,鉴于对方刚才剖析了自己当年自卑的心路历程,实在太像一个需要安慰的小可怜儿。
但他又不希望对方觉得自己是在刻意安慰。
于是,韩向笛道:“那个……你要练习一下卖腐吗?”
金池一手牵住韩向笛的手,十指交握。一手抚上韩向笛的脸颊。
轻车熟路。
韩向笛也抚上金池的脸颊,沉默无言。
费了好大劲,韩向笛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以前没发现,你皮肤还挺光滑的。”
金池噗嗤一声乐了。
韩向笛:“你笑什么?”
金池:“想到一个好玩的游戏。”
韩向笛:“什么游戏?”
金池:“名字叫‘如果金池一直不说话,韩向笛会找到哪些奇怪的话题’。”
韩向笛:“那可太多了。”
金池:“比如?”
韩向笛:“比如……”
不知想到了什么,韩向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不练了不练了,一身汗,我要去洗澡。”
金池握着他的手指,没让他抽走。
金池:“我想到了一个话题。”
韩向笛:“什么?”
金池:“队友卖腐以后好像都变成真的了,我们要不要也尝试一下?”
韩向笛:“卖腐?”
金池:“谈恋爱,真谈。”
沉默片刻,似乎做出了某种权衡,然后,韩向笛道:“我刚才也想到这个话题了。”
金池:“为什么不说?”
韩向笛:“叔叔刚走不久,我就勾搭你谈恋爱,总觉得不太好。”
金池:“哥,注意一下你的用词。”
韩向笛:“哪里不妥吗?”
金池:“确定是你勾搭我吗?”
韩向笛舔了一下嘴唇。
金池:“好好好,一万个确定……不是,等一下……那你以前干嘛总欺负我,让我跑腿买水买吃的,还让我打扫宿舍卫生……”
韩向笛:“我一般都是提前训练男朋友的,训练合格才能上岗。”
金池斜眼:“你谈过很多男朋友?”
韩向笛:“一个都没谈过,跟你纸上谈兵玩的也挺开心。”
金池露出无比灿烂的笑,耳朵竖起来,尾巴也摇起来,“那……恭喜你已经勾搭成功了。
“不要担心我爸,我爸要是知道我跟你在一起……”
金池认真想了想,描述道:“他要是知道我跟一个男的在一起,八成先气个半死,把我骂个狗血淋头,不认我这个儿子。就像我当年偷偷来公司面试做练习生,没有按他的规划读大学,考研,最后当医生、当老师,或者考个公务员,他当时特别生气。
“不过后来他知道拗不过,就降低要求了,觉得只要我开心健康,也挺好……”
金池抬起手臂,用袖子擦擦湿润的眼睛,“跟你谈恋爱也没机会惹老头儿生气了,有种胜之不武的感觉呢。”
韩向笛也红了眼圈。
自从金池的父亲去世,大家都不太敢提及这个话题,怕触碰到他的伤心处。他不确定刚才提起叔叔对不对。
金池却道:“谢谢。”
韩向笛:“谢什么呢?”
金池:“以后请自然而然地提起我爸吧,不要当做禁忌,他很感谢你们的照顾,要是知道你们还记得他,肯定特别开心。”
“好,”韩向笛抬手帮金池擦擦眼泪,又拍拍自己的肩膀,“你要靠一会儿吗?”
金池揽住韩向笛,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他肩上。因为个子高,他微微弓着背,更像一只大狗了。
“所以,咱们算是在一起了吧?下一步干什么?送入洞房吗?队长肯定有tt,我去问他借一个,或者偷一个也行……”
韩向笛挑眉,“好啊,去借吧。”
金池:“诶?”
韩向笛:“诶?”
金池:“不是……那什么……”
韩向笛:“快去吧,我等着呢。”
看出对方在逗自己,金池不服气道:“你以为我不敢嘛?!”
并下定决心:他再敢逗一下,就立马展示高超的行动能力。
韩向笛见好就收,哄道:“嗯嗯嗯,我知道,你最敢了。”
金池:为什么他就不能坚持再逗一下?难道三哥不爱逗狗了吗?不开心。
见他吃瘪,韩向笛噗嗤一下乐了。
乐完,他的唇就贴上了金池的唇。
他半眯着眼观察对方,只见金池一整个呆愣在原地,瞳孔九级地震、海啸、飓风、泥石流……
傻狗,跟想象中一样呢。
下一刻,金池掌握了主动权。
他按住韩向笛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还不够,他还把人抵在桌边。
韩向笛在他胸口拍了一把,金池只好与他分开,又不舍得分太远,唇蹭着唇,问道:“怎么了?”
韩向笛反手撑着桌沿,一跳,坐了上去。
“过来。”他冲金池扬扬下巴。
金池乖乖上前一步,站在他两腿之间。
终于平视了。
嗯,好像现在韩向笛比金池还要高一点。
韩向笛的唇贴近,“继续。”
恍惚间,金池想到了刚来公司不久的某个午后,因为舞蹈不过关被权子晋留下加练,有个转圈的动作他怎么都练不会,气自己笨,气哭了。
太丢脸,他急忙跑到卫生间,用凉水洗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偏偏越洗眼泪越多,怎么都冷静不下来。自我怀疑不断积累,终于决堤。真的能继续留下吗?真的能达到出道标准吗?真的能撑到出道吗?
他有点喜欢这里,有点喜欢这里的人。
可是,他能争取到继续跟这里的人相处的机会吗?一个不到20岁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第一次产生了无力感。努力好像真的有上限,一个没天赋的人,无论怎么努力都追赶不上有天赋的人。
偏偏这时那个有点讨厌的三哥走进了卫生间。
扫了一眼洗手台前的金池,三哥韩向笛走进了一个隔间,关门。好在他没发现金池正在哭。
不过,隔间里很快传来了他的声音。
“喂,小池子,去帮我买两瓶水,你要是跑得够快,在我回去之前把水送到编曲室,我就教你弹吉他。
“子晋真是的,干嘛老留你加练,耽误你帮我干活,下次别听他的,我去跟他谈谈。
“那孩子好像完全不理解跟着他那种无论多难的动作都能一次学会的天才练舞,对比也太强烈,也太痛苦压力太大了……总之,你下回试试自己练。
“喂,你怎么还不去买水?我的吉他教学课机会也很难得好吧?”
他不是不爱说话吗,怎么一对上自己话就变得有点多?
讨厌。
好吧,今天的三哥不太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