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爸妈安顿在病房里,而且李飒也让医生安排了一系列检查,手术的时间也初步定了下来,这也让我心里得到了一丝安抚。
隔着玻璃窗户,看着父亲因疲惫而睡去的脸庞,我心中有些触动。
他原本是一个精力旺盛、干活不知疲倦的人,现在却因为腿伤躺在病床上,眉头时不时地皱起,仿佛梦中也在承受痛苦。
母亲坐在一旁,守着父亲,一言不发,两个让我又爱又恨的人如今摆在那里,我怎可能见死不救?
走廊上,我独自坐在长椅上,思绪万千。
最近发生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帝鼎、赤金公司、腾龙集团的暗中手段,再加上父亲的病情,这一切都像是一座大山压在我肩上。
“小宇?”
就在我脑中混乱时,清欢姐的身影出现了。
她穿着简单的米色外套,缓步朝我走过来坐在我旁边。
“秦宇,爸的身体怎么样了?”
“爸的腿上犯了,这次的比较严重,要不是我发现他走路都吃力,他们两个又要得过且过。”
“严重吗?”
“放心,医生说手术及时就没问题。”
我抬头看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怎么过来了?我怕你睹物思人,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
“毕竟我也是这家的一份子,总该过来看看的。”
她轻声说,目光落在病房门上。
“不过小宇,你一整天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是不是心里有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确实有些事,爸妈对我虽然有很多不足,但他们把我养大,这些恩情没办法抹去,现在爸病成这样,我只能尽力帮他,可一想到他们对你以前的那些行为,我又觉得很对不起你……”
清欢姐沉默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
“秦宇,都过去了。我早就放下了,那些事情,我没怪他们。”
“清欢姐,你真的放下了吗?”
我看着她,心里清楚她是在安慰我。
清欢姐的过去,我比谁都清楚,那些年她经历了多少委屈和苦难,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目光柔和地看着我。
“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里,不然会被困住的,这是我在书里看到的,而且我作为当事人都已经释怀了,你又何必自责?”
听着她的话,我感到一丝慰藉,但更多的是心疼。
我知道,清欢姐表面上释然,但那些阴影不会那么轻易消散。
就在我们谈话时,母亲推门走了出来。
“妈。”
我站起身。
“爸睡了吗?”
“睡着了。”
母亲摆摆手,然后目光落在清欢姐身上。
“清欢,你也来了。”
“妈。”
清欢姐站起来,礼貌地点了点头。
她们二人的关系我是知道的,关系差到了冰点之下,她们说话的时候,我心中比她们还要紧张。
就在我以为我妈又要说出什么咄咄逼人的话时,我妈犹豫了一下,忽然叹了口气。
“这些年,你跟着我们家,吃了不少苦,妈心里其实一直过意不去,以前的事情……是我们不对。”
清欢姐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您不用放在心上。”
母亲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继续说道。
“那时候,小宇他哥还在,家里日子也不好过,我们对你做了很多错事……后来他哥走了,我才明白,家人之间应该好好珍惜。”
她说着,眼圈开始泛红。
“他哥走了之后,我和你爸的日子很难熬,村里人背后说闲话,我们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反驳,这一没人,心里就空得慌,现在看到你和秦宇都长大了,过得不错,我心里其实也高兴。”
清欢姐低头沉默了片刻。
“您别这么说,我能走到今天,多亏了秦宇一直照顾我,他也离不开你们当年的养育之恩。”
“我也不知道我当年干了那么多糊涂事,现在想想真的是……”
母亲擦了擦眼角,然后目光突然落在我身上,语气里带着试探。
“秦宇啊,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
我皱了皱眉,心里有些预感不太对。
母亲看了一眼清欢姐,又看向我。
“你现在也不小了,清欢跟着我们家这么多年,人又好,又懂事,我和你爸都觉得,她是个好姑娘,上次我硬把你们撮合在一起,是妈考虑不周,但是你们……”
“妈!”
我连忙打断她。
“清欢姐是我嫂子,您别乱说!”
“什么嫂子?”
母亲语气一板。
“你哥都不在了,这话传出去也没人会说什么,再说了,清欢和你也没有血缘关系,你们两个不是正好合适吗?”
我还想反驳,但清欢姐却先开了口。
“妈,我和秦宇一直是朋友一样的关系,您这样说,真的让我很为难。”
“什么朋友?说什么呢这是!”
我妈一脸认真地看着清欢姐。
“他哥不在了,但你一直是我们家的人,我就是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清欢,你要是跟了别人,我们老秦家心里会难受的。”
清欢姐脸色绯红,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母亲的性格,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为了不让清欢姐更难堪,我赶紧说道:“妈,这事以后再说,您先进去照顾爸吧。”
母亲看了我一眼,撇了撇嘴。
“我就随口一提,怎么你们一个个反应这么大?还当我是嚣张跋扈的老婆子呢?”
她回了病房,留下我和清欢姐面面相觑。
清欢姐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秦宇,你别怪她,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妈,她就是关心则乱。”
我叹了口气。
“清欢姐,对不起,她性格就是这样,有时候不过脑子,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的,我早就习惯了”
看着她的表情,我心里更不是滋味。清欢姐这些年经历了太多,我本想帮她抹平伤痛,却发现自己总是无能为力。
忽然,我和清欢姐看向彼此,笑出声来,当年那个吗,懵懂的少女和无知的少年都已经长大了。
岑经在破碎中苟活的我们都十分在意彼此的感受,生怕对方受到一丝丝的委屈,我和清欢姐笑着笑着鼻子一酸。
当时过境迁,有些事情真的会被时间掩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