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寿坊,宋府,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却成为了一场怪谈。
宾客们竟然连喜宴都没有吃,就纷纷离开了,府中的怪事这下子再也瞒不住了。
宋大人娶的新娘竟然是一位七老八十的老妪,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这位江小姐明明大家都见过,况且刚才拜堂时,虽然没有露出脸,但是那手那身段,也绝对不可能是老妪。
可是,宾客们在听到尖叫声时,都看到了江绾的容貌,做不得假,所以,现在大家唯一怀疑的就是,宋晚霁被江府坑了,这江小姐肯定是得了什么急症,或者是被替换了,反正不管怎么样,宋大人这次是吃了大亏了。
宋府大门紧闭,但是不时有人听到传闻之后,到门口指指点点。
正房之中,董氏满脸忧伤地看着儿子,只见宋晚霁坐在罗汉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江绾。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仅是容貌,就连声音也变得衰老,江绾痛哭流涕:“她说她是桃花仙,能让我得偿所愿,她让我用桃花沐浴,给我做桃花膏,我越变越漂亮,你也对我另眼相待,能嫁给你,是让我最欢喜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妖,也没有想到会闹成这副局面,这桩婚事可以不作数的,我这就回江府。”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江绾变成了这样,江府又怎会接纳她,即便她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但是婚事不解除,自己的儿子这一生就毁了,董氏狠了狠心:“好,你现在就回去,把嫁妆都带走。”
江绾跪在地上,双手渐渐收拢,抬头看向宋晚霁:“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宋晚霁的眼神冷冷地看着她:“不然呢?”
江绾颓然倒地,默默垂泪,半晌缓缓起身:“我这就去收拾嫁妆。”
她这个样子,活着已经是无用了,可是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宋府,她的身子太老了,老到起身这样的动作也觉得艰难,原来人老了是这样的。
董氏侧过脸没有去看她,但是也已经双眼通红了。
突然门口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纷扰的怒骂声,宋晚霁冷着脸起身,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群人手持棍棒冲了进来,他们身后是几位带着帷帽的贵女们,怒气冲冲。
自从桃花妖被怀夕制伏之后,修为散去了大半,连她自己的容貌都维持不了,更不要说这些贵女了,只是她们没有江绾受的荼毒深,但是用了桃花膏的贵女现在瞬间就老了一二十岁,二八芳华的女子们又如何受得住,也顾不得江绾今日成亲了,只能裹挟着满腔的怒火打上门来。
可是,在她们看到江绾的容貌时,惊呆了,她看起来七老八十,像是一只脚迈进了棺材里似的。
李柔贞一双眼睛冷若冰霜,几乎咬牙切齿地看着江绾,恨恨地说:“江绾,你真是害人害己啊,说,有什么方法能恢复容貌?”
江绾摇了摇头:“我也是被那桃花妖蛊惑了,我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桃花妖被夏怀夕捉走了。”
李柔贞眉尾一扬:“夏怀夕?”
“是的,夏怀夕捉住了桃花妖。”江绾声音沙哑,冲着所有的贵女一礼:“此事是我之过,若是有任何方法能恢复诸位的容貌,我万死不辞。
“江绾你的确该死,不仅害了我们,害了自己,更是害了宋大人。”帷帽之下的贵女看了一眼宋晚霁:“真是一个害人精。”
江绾垂头,身子摇摇欲坠:“是,我是一个害人精。”
李柔贞见她这样,心中有气又撒不了,这样的江绾,一棍子就能被打死:“走吧,去找夏怀夕。”
宋晚霁却直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一张脸如千年的寒冰一样:“桃花妖已伏诛,你们不要去扰她清净。”
李柔贞本来就满腔的怒火无处释放,既然宋晚霁要撞到跟前来,那就不能怪自己了,她斜睨着他:“对了,我倒是忘了之前的传言了,宋大人同江绾成亲,是因为把江绾错认成夏怀夕了,也是好笑,人真的连自己喜爱之人都能认错吗?”
宋晚霁脸上阴云密布:“诸位请回吧。”
“回?”李柔贞抬头看了看这精心装扮的宅子,一想到自己瞬间老了二十岁,自己原本要去寻夏怀夕,看能不能从她嘴里问出恢复容貌的法子,毕竟桃花妖是她抓的,但是这个宋晚霁却阻拦自己,她双眼微冷:“把这里都给我砸了。”
李家小姐平常和颜悦色,但不代表她是一个和颜悦色的人,话音一落,身后的家丁就手持棍棒四处砸了起来。
红灯笼和红绸布被扯到地上,踩在脚下,桌椅板凳、鲜花盆栽全部被砸得四分五裂。
宋晚霁无动于衷地立在院子里,看着一切都被毁坏,他没有愤怒和难过,反而酣畅淋漓,是的,就该这样,把一切都毁掉、毁掉、毁掉......
董氏跟在那群人身后哭哭啼啼,喊他们住手,可是没有人理她。
这时,一个家丁从新房里拿出一个花灯,本来只是坐在地上哭的江绾直接冲了上去,几乎是迸发了前所未有的力气,抓得那家丁的脸满是血迹,或许受不了他的疯癫,家丁用力地推了江绾。
江绾的身子直接飞了出去,撞在了柱子上,身子一软,直接倒下了。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就是李柔贞也不如方才跋扈,声音都有些颤抖:“都是你害了我们,一个破花灯值得你拼命吗?”
家丁小心翼翼地上前探了探鼻息,半晌松了一口气:“小姐,人还活着。”
这下李柔贞也放心了,冷冷地看了江绾一眼:“走!”
人群乌泱泱地来,乌泱泱地就要走。
“怎么,这样就走了?”宋晚霁双眼冒光,脸上竟然洋溢着笑容:“应该把这座宅子都砸掉的,怎么,是你们的力气不够吗?”
宋晚霁俯身拾起地上的棍子朝着廊柱砸去,一下一下,他越来越兴奋,似乎觉得不趁手,转身看向董氏:“母亲,有斧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