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屿想了想自己的行程。
从工地回去,下午四点还有个合作商要见。
“可能要晚点。”
alpha眉头一挑,说出的话莫名显出几分轻佻,“想我了?”
江难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红到麻木了,他只想快点挂电话,于是一点挣扎没有,直接顺着这话往下说。
“想。”
“想得都快死了呢。”
迟屿一眼就知道江难在胡说,但这并不妨碍什么,他依旧觉得很受用。
只不过江难已经到极限了,他怕迟屿再说两句,自己能原地撅过去,“你吃完饭好好休息一下,我先挂了,拜拜。”
视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挂断,迟屿看着微信聊天界面,轻笑一声,到底没再打回去。
爱人跟养猫一样。
不能随时随地粘着,该让他出去撒野的时候,就让他撒野。
江难是桀骜不驯的性子,不能束缚他太狠,否则反弹起来的时候,只会更疯。
他不介意让江难做风筝,但风筝的线必须得在他手里。
“你们感情真好啊。”
黝黑汉子此时开口,看着迟屿满眼艳羡,随后又露出落寞神色,“我也想我婆娘了。”
汉子很健谈,也不需要迟屿搭话,自己就接着说了下去。
“我跟我婆娘是很多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我出来卖苦力,她在外面摆摊卖炒饭,因为长得好看,很多小混混喜欢骚扰她,买炒饭不给钱。”
“我那时候气得啊,狗东西们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我看不过眼,把那些小混混们揍了一顿,还经常去她摊位吃炒饭,帮她镇场子,她每次给我做炒饭,也都加很多量,一来二去我俩就好上了。”
迟屿听着。
偶尔嗯一声。
他拆开一次性筷子,哪知道菜一入口,那丰富又难吃的口感,差点没让他直接吐出来。
这什么玩意儿?
alpha皱着眉头,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没做出有失风度和礼仪的事。
黝黑汉子看着他这副样子,明显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哈哈笑了两声,凑近迟屿低声道:“特难吃是吧?”
话是这么说,但他却是吃得面不改色。
“要是我婆娘还在外面摆摊,我肯定请你去吃,她炒的饭那叫一绝,工友们都喜欢吃。”
迟屿艰难咽下那口菜。
“现在没摆了?”
他不是一个挑食的人,曾经他的确挑食,不过跟江难在一起后,江难那什么都能吃的胃影响了他,只要不是难吃得要死,他都能接受。
但今天工地的盒饭显然超出了他的接受范畴,他已经开始后悔没让助理订餐厅了。
黝黑汉子扒饭的手一顿。
他叹了口气。
“没摆了,工地不让摆,上面的人还砸了她的摊子,后来我们结婚,她现在怀着孕,没办法工作,下个月都要生了,但住院的费用我都没有。”
“工地已经五个月没发工资了。”
迟屿皱起眉头。
飞鱼的子公司很多,其中也包括建筑业,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工程启动的时候,财政部拨出去的合同款没有上亿也有几千万了。
但工地上竟然五个月没发工资?
黝黑汉子紧紧盯着迟屿,声音不大,却很是急促和有力,“我知道你是来这里搞视察的,我前几天去要工资的时候,在办公室外面听到了,虽然你刻意穿得很普通,但身上的气质骗不了人。”
“本来以为你很快就来,但一周多过去了,还是没动静,包工头他们以为你不会来了,就放松了警惕。”
迟屿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来这边搞视察,并没有通知工地,而且也没有确定准确时间,就是为了了解真实情况,但工地上竟然已经知道了?
他回头看了眼助理。
助理被他冷冽的眼神吓得一激灵,他正想上前解释,但迟屿没给他机会,而是看向黝黑汉子。
“接着说。”
汉子本来不抱希望。
毕竟上面贪,上面的上面未必就是好人,但他真的没办法了,老婆就要生了,这些日子已经把存款花得七七八八,再不发工资,老婆生孩子怎么办?
他把盒饭放在迟屿眼前。
“你知道为什么盒饭这么难吃吗?”
“因为用的食材都不新鲜,很多都过期,做得也不干净,我甚至在里面吃到过钢丝球的球丝和苍蝇蟑螂。”
迟屿扫了眼盒饭。
他压下喉咙里的不适感。
“食堂呢?”
黝黑汉子眼睛里浮起怒火:“哪来的食堂,食堂早就被包工头拆了,周围所有小摊也都被赶走,我们要吃饭,就只能买这个又贵又难吃的盒饭!”
迟屿不是笨蛋。
他很快意识到这话的背后含义。
“盒饭是包工头做的?还是他包给他的亲戚或者他的其他人做的?”
黝黑汉子没想到他知道,当即激动无比,“不是亲戚,是他养在外面的一个相好!”
“其实吃这些就算了,我和工地上的大家,都是卖苦力的,苦能吃,这些饭菜当然也能咬牙吃,但他卖给我们,要我们掏钱,不掏钱就从工资里扣。”
“我们五个月没发工资了,家里也都有老人或者小孩,等着我们寄钱回去。”
“老板,人是要吃饭的啊!”
“我们可以挨饿,可以省吃俭用甚至不用,但家里的人怎么办?求求您,您发发善心,把这五个月的工资给我们发了吧!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会铭记在心的!”
黝黑汉子说到激动处,腿一弯,就要跪下来给迟屿磕头。
后面的工人们看着他,也都满眼是泪。
迟屿伸手拦住他。
alpha站起身,身躯比黝黑的汉子高出一截,他身上脏兮兮,脸上也脏兮兮,但那双眼却深沉而又明亮。
“不用对我感恩戴德。”
“你们付出劳动,薪资是你们该得的东西。”
“相反,这里是属于飞鱼的工程,作为领头者,不仅没察觉这些,还让你们这么长时间没领到薪资,这是我的过失。”
“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迟屿终于回头看向助理,助理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迟总,您听我……”
“你的问题先不说。”
迟屿眼眸冷冽,声音也充满压迫力。
“打电话,把包工头以及负责这个工程的管理层全叫过来。”
“我就在这里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