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青和玉明川住的房子里,却没有生火盆,他们不过盖了厚一些的被子而已。
只要窝在玉明川怀里,路青就觉得够暖和了,她不需要更多热量。
下午二人折腾了那么久,现在路青很累,很早就睡着了。
玉明川却依然保持着他的警醒。
比如三更时,他注意到了窗外的一丝响动。
不是他们的人,而且对方身手很好,一触即离,似乎只是来查探,瞬间便离去了。
玉明川被路青缠着,不好起来去看,便叫了在隔壁守着的柏姬泰和雷隐,去窗外看了看。
雪上只有浅浅的痕迹,没有留下任何脚印,来人身手不凡。
柏姬泰当即决定,她要守在外面,雷隐自然也跟着要一起。
却被玉明川给叫了回来。
“这里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事,你们依然住在隔壁,多留心一些就好,要是让你们在外面受冻,回头夫人又要说我了。”
玉明川压低了声音,让柏姬泰和雷隐去休息了,他则保持了警醒,将路青往床里面又推了推,护在了怀里。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路青醒来后,玉明川将昨夜的事情跟路青说了说。
这件事不光是路青周围的人要保持警醒,路青自己的小心更重要。
毕竟现在她的身份已经曝光,怕是想从她这里下手的人不会少。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总归没有好的。
玉明川无法时时刻刻就跟路青在一起,总会有些零碎的时间,他们是分开的,那时候就需要各方配合了。
路青点头应是,她对自己的防护,也一向很严密,当初说要挂玉明川裤腰带上,不过是说笑,真的在外面,怎么可能一直黏在一起。
他们都有各自要做的事情,再说了,两个人要是一直黏在一起,说不定还会两看生厌呢。
只不过,路青现在开始琢磨,到底是谁的势力,居然在这里就想动手了。
目标是玉明川,还是她呢?
她敢确定,现在石勒的人如果过来,绝对不是只杀她一个人,玉明川已经跟她绑在了一起,名声也传出去了,必然是一锅端。
至于有人对她或者玉明川,单独有兴趣的,她就不确定了。
如果是李致这种对玉明川有心思的女人,多半是想干掉她,而张丹那种对她有想法的,应该会对玉明川下手。
可张丹一直对玉明川敬而远之,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帮过他,这让路青很不解。
总感觉张丹在布一个局,等这个局越来越大,铺展开来时,他再收网。
可他能做那个收网的人吗?他有这个本事吗?
说实话,到现在,他们都没摸清张丹的底细,最多就是留意他的动静,却做不了其他。
“玉郎,昨夜的那人,未必就是针对我的,也有可能是你,或者是我们俩,平时你也要小心。”
帮玉明川把衣领整理好,路青顺便叮嘱了一番。
“嗯,我明白的,夫人放心。”
二人一起吃了早饭之后,便又去营地巡查了。
现在这里不仅仅有原先带出来的三千多人,最近收服的那三个羌人部落,也选出了一千多青壮加入了万剑城的队伍。
而且,当初牒云漠从外面招募来的五百乞活军,也留了下来。
其他人玉明川不担心,倒是这批乞活军,玉明川觉得要多留意一番。
乞活军,多是流民组成。
顾名思义,他们只是乞求能活下来,所以才自成军队,谁只要给口饭吃,他们就为谁效力。
而万剑城的粮草,要远远好于慕容部,这批乞活军愿意留下来为万剑城所用。
要求不高,能填饱肚子就好。
但是,也正因为这一点,让玉明川和路青都有些担忧,因为这种人,更容易背叛。
这一股乞活军,其中一半多是汉人,还有一些羌人和氐人,多数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不然他们也不敢拿着手里的破铜烂铁去讨生活。
牒云漠曾经跟他们说过,这批乞活军是流散在陇西的比较有组织的一队,他们对一般百姓的骚扰不多,只有在饿极时,才会去百姓家讨些吃食,多数情况下,他们都是到姚弋仲和蒲洪的地盘“讨食”。
因此也跟那两股势力结下了仇怨,牒云漠将他们收了过来,也有利用他们对付姚、蒲两家的目的,毕竟没有人比这些流民更了解这片地方。
只是不曾想,不过朝夕之间,他们慕容部就先散了。
路青来到给乞活军安排的住所时,就见这些人,完全不像万剑城的兵士那般整齐有序,这里到处一片脏乱,哪怕下了大雪,也掩不住这里的臭味。
除了送吃食之外,王坚没有派人管理这里。
见路青和玉明川过来,也没人对他们报以笑容,多数是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们,更有些人,竟肆无忌惮的打量路青。
直到玉明川的威压将他们震慑住,那些人才老实了一些。
走了一圈,终于有个穿着干干净净灰衣的半大少年,过来让他们到那边的小房间里叙话,说他们的将军在里面等着呢。
不过五百乌合之众,他们的头目也敢称将军。
路青与玉明川对视一眼,还是带着一群人过去了。
那是一间颇为舒适的民居,距离乞活军的住处有些远,大约是这一片区域最好的一间房了。
周围打扫的很干净,也没什么异味,甚至窗台上,还放着两盆栋蔫了的白菊花,花瓣上盖了一层雪,反而衬得那花瓣灰不溜秋的。
进了那间房,就感觉里面一热。
不大的房间里,竟然燃了三个火盆。
而最奇葩的是,这个房间的正中间,放了一张大床,床上铺了很多层褥子,而那位“将军”,此时正陷在这厚厚的被褥里,支着下巴咬干枣吃。
路青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因为这个“将军”太奇特了。
他,或者说她,此时没穿衣服,不过用一条被子裹住了半边身体,堪堪遮住身体而已。
那两条雪白笔直的大长腿,多半露在外面,一头长长的黑发,也没有束起来,就那样倾泻在床头上,像倾倒了一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