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的黑影越来越近,那抹黑暗中的蓝色也越来越熟悉。
幽幽洒落的月光下,纸折的千纸鹤,无所依的在半空中扑打着翅膀。
老痒拽着吴斜的衣角,看着黄纸折成的纸鹤和后边的一点香火,白眼一翻晕倒在地:“鬼……鬼啊……”
吴斜看着站到月光下的那抹熟悉的蓝和持着香的山里汉子,拽着要往地上掉的发小,嘴角抽搐:“素素……小姐……,好久不见。”
“哟~!吴小三爷大晚上的不安安稳稳的休息,还挺有闲心的在山里乱逛啊。”
目光从纸鹤和青香上略过,吴斜将老痒的胳膊搭到肩上撑起他,神色有些尴尬的问道:“那个……素素小姐……还有这位叔,方便我们跟着回村借个宿吗?我们迷路了……”
宫素素的眼神在昏迷不醒的老痒的身上略停了停,这样的表演是不是有些浮夸了?
汉子看了一眼宫素素,仙姑没有拒绝,那就带上好了。好歹也是仙姑认识的人,既然没说不行,那就坏也坏不到哪去,毕竟,仙姑是个好人,不会给他们引狼入室的。
汉子冲着吴斜招招手:“捏自己将人扶好了,跟上罢。”
纸鹤扑搭扑搭的往前飞,汉子手持青香亦步亦趋的往前走。
吴斜将背包转到胸前,背起老痒跟在后头,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山里的路似乎好走了许多……
昏迷的老痒在吴斜的背上悄悄的睁开眼,看着前方那银簪盘发的蓝衣姑娘,这位就是吴斜说的那个要万分恭敬小心的素素小姐?一位玄术圈子里的佼佼者。
这样的人,一般不是不会跟他们这些盗墓的混到一块的吗?
怎么感觉她和吴斜还挺熟的,之后不会还要一起上路吧?
老痒很讨厌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这样的人会给他带来一种事情不在掌控中的错觉。
没事的……没事的……
只要到了那里,哪怕她符玩得再好、身手再厉害,他也能让她有去无回……
但她只要不阻止吴斜跟他走,不妨碍他的计划,他们也不是非得对上不可。
宫素素步履轻快的踩在草木落叶之上,对身后的打量与揣测视若无物。
区区一个弑了原主汲取了几分魂魄,取而代之的假形,没必要过于注意,处理起来也不算什么难事。
……
到了寨子,汉子给吴斜指了个院子:“那家还有空屋子,就是专门招待捏们这些旅客的,他家一向睡得晚,捏去敲门,说是刘见山带回来的就成。”
“叔,我们不能跟着去您家吗?大晚上的添麻烦,食宿费我们可以多出一些。”
看到素素小姐在这儿,还是那么一种灵异氛围的出场,吴斜觉得这个山寨里八成有什么事儿,还是跟在专业人士身边比较安全。
汉子挑起眼皮子瞅了小年轻一眼:“额家有事,不方便待客。”
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香,“捏放心,他家安生着呢,没捏想的那些事儿。”
“好、好、好,谢谢叔,也谢谢素素小姐。”
吴斜看到素素小姐跟着汉子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侧身扭头冲着他微微一笑:“吴小三爷,今天晚上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门哦~!好奇心可是会……害死猫的……”
吴斜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素素小姐的那个笑,有些冷也有些邪气,明明是活人的脸却带了些魑魅的诡谲,总之让他心里毛毛的四肢发冷。
吴斜扭头去敲院子的大门,凑到跟前,发现门上贴了个纸条,一个大大的加粗的箭头指向旁边的绳子——‘手动门铃,摇绳开门’。
拽着绳子使劲的摇了两下,门缝里透出隐隐约约的铜铃声,有人一边踩着鞋吧嗒吧嗒的靠近,一边扬声问道:“谁啊?”
“叔,我们是来山里迷路的旅客,在山里遇见了刘见山大叔,他带我们过来说这儿可以住宿的。”
“见山啊,中,等等额拿钥匙给你们开门哈。”
在踏进院门之前,吴斜又仰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明明澄澄。
希望素素小姐,只是恶趣味的吓唬他,而不是真会发生什么不符合唯物主义世界观的事情。
……
宫素素跟着刘见山回了他家,让汉子将厌胜小人拿出来,她持着所剩不多的青香,在小姑娘和小人之间画着八字圈,燃了一路来回的青香在此时烧的飞快,在剩下短短一截的时候,宫素素将剩下的青香尾插在小姑娘的床头。
让妇人取了个火盆进屋,盆里放着从锅台底掏的灶火。
往盆里又添了两块干柴火,把火烧的旺旺的,湿漉漉的稻草人往火里一丢,火焰由红转青,稻草小人在火中挣扎不休,一次次想要爬出来,一次次的被宫素素拿桃木枝给捅回去。
最终在火焰中化作一捧黑灰。
宫素素撤了小姑娘头上的定神符,示意妇人去将自己的孩子叫醒。
睁开眼的小姑娘,眼神明亮,看不见半点浑浑噩噩:“阿娘?阿爹?还有阿兄?你们怎么都在我屋里?还有这位姐姐是谁?”
“娇娇啊~!额的女娃~!你可算是醒咯——!”妇人扑到小姑娘的身上哭的声嘶力竭,拉都拉不起来。
汉子的情绪也非常激动,但到底还是记着仙姑还在的。
“仙姑,捏能帮娃儿再看看吗?她怎么,好像不记得之前的事儿了?”
“等睡一觉,明天就慢慢想起来了。”
汉子搓搓手:“仙、仙姑,这些事儿能让她别想起来不?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
“阿爹。”刘金宝拽拽汉子:“我觉得小妹记得也不差,以后正好警醒些,别再稀里糊涂的在这样的事上遭了灾。”
“能,倒是能,不过你们不问问小姑娘的意见吗?”宫素素点点手足无措的、抱着母亲安慰的刘玉娇。
记得或者不要记得,不该当事人自己做决定吗?
哪怕她现在想记得,想起来后又不想记得,自己的记忆也该她自己拿个主意。
“阿爹,阿兄。”靠坐在炕上的小姑娘声音柔柔的开口:“你们可能与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个事情?”
“就像这位姐姐说的一样,我的事情总该我自己拿个主意,怎好光叫你们为难。”
“你们先聊,商定了再出去找我。”宫素素拨开帘子推门出去,外边的庭院里月光大好。
闭上的屋门,将哀泣与喜悦都掩于屋内……
宫素素站在屋内看向南边,那边有人可要不好受了。
有些简陋破败的屋子里,蜷缩在床上的年轻人,突然爬起来伏在床边往地上咳了一大口血。
本就被抽的的觉得全身疼痛,这下子更是内里的五脏六腑都在跟着难受。
鲜血呛在喉咙里,年轻人咳了个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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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素素:啧啧啧~!自作孽者,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