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所得的木匣子挺奇怪,是用某种类似鲁班锁的榫卯机关插合在一起的。没人知道确切的打开方法和里边的东西是否还在。
因为机关的阻隔,就连曾经的所有者,齐忠也只是略微清楚这匣子里放着一幅古画,这图画全称应该是《康熙皇帝西巡五台山路上册封宴请镇西神武大将军图册》。
匣子侧边儿本来还刻有这图册由来的详细转述,但因年深日久的磨损,今朝只剩下三字正款。匣子的机关榫卯不会解,使蛮力又怕弄坏,所以周瑜夫妇就一直搁着没当回事儿。
直到后来他们进城接触了琉璃厂和十里河之后,才知道这盒子之所以能发香味儿,是因为它是用沉香木做的。而沉香是一种以重量计算,比黄金还值钱的药用木材。
“哎呀,我又不傻,当然知道这物件值钱啊,而且还知道它以后会越来越值钱。所以我是想着把这宝贝多留几年,等以后孩子长大,该结婚了给她换套房。”
宴神图固然是值钱的好东西,也确实能够帮齐小豆脱困,可如果把这么值钱的宝贝仅用在脱困上,实在是大材小用。最关键这物件是周瑜留给孩子的一份保证,把它卖了,日后定然生悔。周瑜的深思熟虑极有道理,齐小豆的生死危机也不能忽略。
面对着这难以协调的家长里短,齐缘深深体会到,为啥老人们都说夫妻吵架,外人少插嘴。
“伯,不如这样…………”
“周瑜,哎!我知道你这盒子里面还有一幅画,不如这样,你把盒子给我,画你自己留着,这样不就既救了我,你也留了一半做念想吗?啊!”
正巧在齐缘刚刚开口时,周瑜的门突然被人从外边儿狠狠推开了。齐小豆兴奋的声音紧跟着又窜了进来,惊得屋里的两个人同时一哆嗦。
“不行,谁知道这匣子里还有没有画。况且这盒子装置诡异,里边儿搞不好还有别的机关。”
“你个王八蛋,要胆子没胆子,要能力没能力。”
随着周瑜的拒绝,夫妻两人的争吵声再一次回荡在保德宫的院墙之内。可争论的焦点翻来覆去始终是那几句话。
寻常人几句话便能衡量清楚的事情,到了夫妻那里,却如车轱辘般,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他俩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真切的让齐缘体会到苦乐年华里那句有名的歌词——生活是一团麻。
随着时间推移,这对夫妻越闹越僵,齐轩和段飞在旁边儿极力劝解,却丝毫没有效果。而且更火上浇油的是,齐小豆在争吵中趁着周瑜不注意,竟突然一个箭步窜过去,抄起那古木匣子,扭头扔给了段飞。
“段飞,快上车。”
“哦哦。”
“把他拦回来。”
“啊!哦!”因为一张画儿,夫妻吵架改了武行。而随着段飞的逃跑和抢夺,这场夫妻间的武行又演变成了一套三岔口。
“你给我站住!”段飞虽然先跑,但这个一脸衰相明显身体素质不行的人很快便被齐缘从后边赶了上来。随后,齐缘猛然起脚如踹小鸡一般在段飞的屁股上给了一下,段飞则在哇的一声叫嚷中狠狠跌倒在雪地。
他手中那名贵的木匣子也随着他的摔倒而掉落在了雪地中。望着那摔出老远已没入积雪里的金贵木匣,齐缘和段飞脸上几乎同时挂上了惊慌的神色,而后又几乎不分先后的跑过去,各自抓住这木匣的一端,并发力猛拉。
齐缘和段飞互不相让,也因为两个人的僵持,那百年木匣陡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咔嚓声,竟立刻断为两截儿。随着宴神图木匣的断裂,齐缘和段飞的身体因用力过猛而失了平衡,全于雪地中相向栽了跟头。还因为用力过猛,齐缘和段飞手中那半只木匣各自飞出了一些黑白色的纸。
随着雪后的山峰在空中乱舞。望着空中那些夹墨的纸,齐缘心中惊愕。他没想到这百年木匣如此不禁拉扯,自己断了不说,还连带着葬送了里边儿的古画。而当纸张飘落余地后,他只能徒劳地跑过去收敛。既希望给周瑜挽回一些损失,也希望看看这隐藏在密卷之内的宴神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奇画卷。
抱着亡羊补牢之想,想齐缘抄起那些画儿。然而,真当他将那些画卷看清的时候,却愕然发现,这沉香木匣子里掉出来的纸张竟根本就不是什么古画,而是一张张印着新闻的今日早报。看清这些纸张是今日早报后,齐缘玄机又往自己攥在手中的那半截木匣处看,紧跟着他,这才察觉自己手中哪里有什么木匣。他所拿着的仅仅是一个装灯管的褐色卡槽纸盒子而已,难怪一扯就断。
“赵无影!”在齐缘喊出赵无影的名字时,周瑜和齐小豆也先后争抢着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这两个冤家望着齐缘和段飞手中的各半截纸筒,眼神同样是惊到无以复加。巨大的刺激中,齐小豆冲过去连连质问段飞,她交给他的宴神图去了何处?周瑜比齐小豆镇静一些,但也用发着颤音的声调问着齐缘。
“宴神图,在你眼皮子底下没的,九指门的赵无影干的?”
“只能是他。赵无影已经混进来了,就在我们之间,是吧!段飞。”
“不是我干的,是你踹我我才掉的盒子,又是你最先抢到的,一定是你耍手段给掉包了。”
齐缘一听,这冒牌货还敢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愤怒间直接一个飞踹过去,将他掀翻在雪地。而后也不管他是谁的小舅子了,又伸出手狠狠揪着他的衣服大吼。
“你还扣我屎盆子啊。是不是,搜搜身,拽拽脸就知道。说不定你脸皮一拽就掉下来。”
“啊!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齐缘话狠,手也狠。一番撕扯间痛的那段飞是呲牙咧嘴。而恰在这时,齐缘又摸索到段飞的怀里有一个硬邦邦的匣子。那匣子不似宴身图木匣那般强大,但也颇为引人怀疑猜测。
“这是什么。拿出来让大伙看看。”
“不行不行。”一来二去间,场面更乱起来。一出三岔口,转瞬间又变成了无间道。
齐缘势大力沉,一番火拼后,终究将端妃的手挪开,摸住了那只可疑的匣子。只是就在齐缘即将得手的时候,一声立喝如穿云之剑,似惊天之雷般,瞬间便把他的动作喝止住。
“住手。大过年的动粗成什么体统?”随着这一声悠长而衰老的呼喊,齐缘忙停下动作,而后匆忙抬起头望向说话的人。和齐缘猜的一样,这出言喝止一切的人,正是宝德宫的掌刀,齐家的族长,今年已经84岁高龄的齐忠老爷子。
风烛之年的齐忠,身材佝偻,还拄着拐杖,虽然于晨风中倒也显得神采奕奕。只是老爷子举手投足总是忍不住在打哈欠。这让齐缘很担心。他话说一半儿就睡着了。
“哎,师傅,您怎么醒了。”
“你们都快把房拆了,我能不醒吗?哎呦,齐家终于有个长良心的啊。给我回来拜年。糯米呢。喊她过来。我给压岁钱。”
“糯米没回来。”
“啊!缘儿,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让你给姜兔带的药呢!”
“大爷爷,咱先别管药的事儿了。”齐缘急疯了般,将他被九指门赵无影盯上,和赵无影把周瑜宴神图掉包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就是这样,宴神图到他手里没的,他一定就是赵无影化妆的,最次也是赵无影的影子变的,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赵无影,你刚才说让我对付他,可谁告诉你我能对付赵无影的?”
“这……汽车站有个人说他祖辈曾经当过民国时的北平老警察,知道这些旁门左道,所以给我提了醒。”
“哦。张树霆的根苗。他不是九指门。”
“那东西在他手里丢的。大爷。”
“啊,齐缘,你对九指门有多少了解?你对赵无影这个人又有多少了解?”“师傅这边儿坐着啊!”
九指门的本事讲究个无声无息,出神入化,往往中招者全然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中的套路。所以你第一反应得出的目标绝不会是对的。”“那咋办?”
“不急,赵无影施掉包计时候,不是留了一堆报纸吗?捡过来。赵无影是江湖老人,做事情该还讲江湖规矩。在偷子的规矩里,有留尾一说,即本事高的大贼,不会把东西偷绝,往往会写个字条,把自己的名号和目的留给被盗者,意为时运轮回,有来有往。”
“大爷,收拾好了。”
“赵无影偷你是为了报复,肯定会把他的名号和目的写在这些报纸上,你仔细找找念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