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相等人为社稷立下一桩大功,想也知道这圣旨上奖赏的财物少不了,但他着实没料到陛下竟会给宋相一份这样扎眼的荣誉。
他不敢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
晌午的日光和煦,风也极轻,宋云初便坐在庭院的藤椅上,被日光晒得周身暖洋洋。
皇帝顾念着她和手下人这些时日的辛苦,她今日免朝,同行的明镜司一干人等今日也都休息。
右前方,楚玉霓正领着随从,双手提着几只鹅朝他走来。
“大人,您看我给您带了什么好东西来?这是我自家做的熏鹅,外面买不到的。”
楚玉霓献宝似地来到她面前,“这是家母亲手做的,说是带几只来给大人尝尝,属下跟您保证,味道是一绝。”
对于长者送的心意,宋云初自然是乐意接受的,她嗅着空气中的肉香味,说道:“回去替本相谢过令堂。”
“大人您要不要现在尝尝?”
“那就切一只,大伙一起吃。”
宋云初话音刚落,就听得下人来报:“大人,宫里来人传旨了,是陛下身边的李总管!管家已将他请去大堂,请大人您速去接旨。”
宋云初闻言,连忙与众人前往大堂。
不出意外的话,李总管传的应该是赏赐圣旨。
还未走近大堂,她便看见大堂外摆放了许多箱子,这使得她眼底微亮——
这么多箱子,这得是多少钱?
李总管见她出现,朝她笑道:“宋大人来了,请接旨吧。”
宋云初领着众人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右相宋云初谏言有功,智慧过人,且在城西抗疫中英勇无畏,令万千百姓免于灾祸。今赐黄金、玉器、兵刃各三箱,绸缎百匹,良田五百顷,御赐牌匾一块及——蛇盘紫金冠一顶。”
宋云初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有些意想不到。
黄金、绸缎、良田这些她猜到了,御赐匾额也不奇怪,历任皇帝都喜欢给功臣御赐亲笔牌匾以示表彰,真正让她感到稀奇的是李总管最后说的那样东西——蛇盘紫金冠。
此发冠是身份荣誉的象征,通常是受宠的王爷才能拥有,原着中,狗皇帝不得先帝看重,他在和兄弟们的互相残杀中获胜,烧掉了二哥的那顶紫金冠,登基后又命宫务署制作了一顶新的,或许是为了弥补心中的缺憾,他一直珍藏着那顶发冠。
毕竟他身为帝王,只戴龙冠,这蛇盘紫金冠就只能作为收藏品,原着中他没有赏赐给任何人。
如今却舍得给她了……
不仅是宋云初,相府众人也有些瞠目结舌,回过神来之后,便是心中一阵狂喜。
在天启国,男子的发冠颇为讲究,龙冠只有皇帝一人能够佩戴,亲王可戴蛇冠,亲王以下的达官显贵若是把发冠雕成蛇形,都是僭越大罪。
就连郡王,也只能在继承亲王的爵位之后才能佩戴。
蛇盘紫金冠,自天启国开国以来,只有几位亲王被皇帝赏赐过,当年太祖皇帝就曾赏赐自己最好的兄弟蛇盘紫金冠,既是对兄弟能力的认可,也可象征二人之间的手足情谊。
之后的先帝,也赏赐过当时的太子爷和五王爷。
宋大人虽得陛下看重,但毕竟没有皇室血脉,按理说这蛇盘紫金冠戴不得,可如今有功勋在身,陛下非要赏……那旁人还能说什么呢?
“臣宋云初,叩谢圣恩。”
宋云初回过神后,接下圣旨,看了一眼李总管身后那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
托盘上盖着一块红绸布,遮的大概就是那顶蛇盘紫金冠了。
“宋大人,陛下已吩咐宫务署制作了牌匾,这牌匾还要过些日子才能送来,其余的赏赐之物都在这了。”
李总管说完,他身后的小太监便来到了宋云初身前,将手里的托盘朝她递了递,“大人,您的发冠。”
宋云初揭开了红绸布,望着托盘上那顶镶着深紫色东珠,异常精致华贵的发冠,心中有些感慨。
若说狗皇帝从前是与她假装君臣情深,如今大概是真的将她视为手足。
想想也不奇怪,狗皇帝的兄弟都死绝了,他虽然身居高位,有时也难免觉得孤独寂寥,他没有亲人相伴,那些皇叔们要么碌碌无为,要么惹他猜忌,他所渴望的大概就是能有个知己或是好兄弟,能让他心里不那么孤独吧。
他从前总说——云初,你我不仅是君臣,也是好友。
如今这话算是成真了,不再是虚情假意了。
“大人,这蛇盘紫金冠也太好看了,属下能不能拿来瞧一眼?”
家财万贯如楚玉霓,也被那紫金冠上的东珠晃了眼睛。
宋云初一向不小气,便道了一句:“这是御赐之物,你拿着的时候可得仔细。”
紫金冠上的东珠是摔不坏的,但御赐之物若是被摔在地上,楚玉霓这臀部又得遭殃。
“您放心,属下就看看。”
楚玉霓捧着紫金冠啧啧称奇,“这东珠的质地与色泽……属下都不敢轻易估价。”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发冠,往宋云初的头顶上比对了一下,“大人,这发冠可太气派了,您要是戴着出门,那必然是万千瞩目,仙人指路。”
“仙人指路是赌坊的一种玩法。”宋云初白了楚玉霓一眼,“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词它叫仙人之姿。”
楚玉霓顿时窘迫。
他怎么就忘了,陛下曾警告过他,不会夸人别硬夸,少说话多做事,免得说错了话给宋大人丢人。
幸好,幸好这不是在外边,周围这些都是宋大人自己手下的人,总不会笑话他。
楚玉霓摸过发冠便知足了,又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回托盘上。
果然,他的猜测从来就没错过。
这蛇盘紫金冠,最早是太祖皇帝赏赐给最信任兄弟的,陛下如此厚爱宋相,落在外人眼中,也就是个手足之情,旁人只会觉得,陛下视宋相如兄弟一般,才会给此尊荣。
实际上,陛下就是借兄弟之名行偏爱之事,太精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