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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们的故事能够串联起来,那其他人的故事是否也有关联?
除此之外。
他还有一个更加惊人的发现。
在这张档案上记录着,七号的工作职位是福利院的职工。
七号如果在福利院工作,八号口中的幼儿教育机构岂不也是福利院?
她是福利院的职工?还是……
怪不得他看见这个房间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衣柜中挂着的几件衣服也有些眼熟,其中一件与孟院长穿过的一模一样。
八号扮演的角色是孟院长?
这个角色会透露太多信息,所以她才只说自己从事教育机构。
而档案上职工姓名一栏上写着:李婷。
他记得在上一个副本中曾经提到过,福利院原先有一个姓李的护工,后来因为什么事辞职离开了。
是什么事来着,他仔细地想了想,好像是……未婚先孕?
丁护工曾说小李未婚先孕。
看来七号扮演的角色就是李护工了。
别墅的女主人与丈夫经济状况应该十分优渥,住在豪华的别墅里,有自己的公司,平日里做做慈善,与福利院的院长打过交道也合理。
女主人找人调查李护工,多半也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李护工未婚先孕,这孩子恐怕也是女主人丈夫的孩子。只是不知道这个孩子现在还活着吗?她会不会因为妒忌女主人而伤害她的孩子呢?
不过目前看来七号的动机的确最高。
这张档案表格的位置有点太过于显眼,就像是有人刻意夹在这里。但是八号已经将卧室翻了一遍,随手夹在这也正常。
抽屉和柜子都上了锁,他打不开,锁眼处有砸过的痕迹,应该是八号砸的,至于砸没砸开他就不知道了。卧室里应该藏着钥匙,他大致翻了一遍,没有找到藏起来的钥匙。
只能等明天白天的时候,找白洱过来开锁。
他离开八号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确认八号的身份之后,他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八号的角色是孟院长,七号的角色是李护工,那么他自己……会不会是邓阳?
他现在已知的信息是,他姓邓,是一名高三学生,在学校还算受欢迎,喜欢摄影,只不过喜欢拍的是什么样的照片和视频就不好说了。喜欢标本倒没有什么问题,可他显然是有些特殊癖好,不仅收藏婴儿的标本,还在偷拍的女生照片上写了一句……
想要保留它此刻的美丽,就把它做成标本。
他对这个被偷拍的女生不是喜欢,是占有,是一种对物品的占有欲在作祟。他根本没有把这个女生当成一个独立的人,在他眼里这个女生与他做的那些标本没有什么两样。
这种变态心理很难让他不去代入邓阳这个人。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被他偷拍的女生与别墅的女主人一定有关系。但愿明天赵佳禾能找到什么确切的证据。
回到房间,他没有开灯,这间卧室的灯开了不如不开。躺在床上渐渐觉得有一些疲惫,正要入睡时,房间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黑暗的环境里,其他感官随之放大。
他听到一声轻微的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天花板上爬来爬去。
“啪嗒”一声,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他的脸上,毛茸茸的触感,有一点痒,还有一点刺挠,这是……一只蜘蛛。
它的身体上覆盖着一层密集的黑毛,这种触感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绍池用两根手指捏住脸上的蜘蛛,放在倒扣的玻璃杯里。
他并不害怕蜘蛛昆虫这类动物,只是在这满屋子的标本里突然出现一只活着的蜘蛛,还是有一点瘆人。
这只蜘蛛被困在玻璃杯里,可屋内仍然有一种奇怪的声响。
还有一股腥气。
房间里不会还有蜘蛛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下床准备将灯打开,红色的灯虽然诡异,但有总比没有好。至少有灯还能看清环境,免得再来个蜘蛛钻进他嘴里就完了。
“还好只是蜘蛛,要是蛇……”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席卷全身。他的脚下是一种柔软、滑腻还有些冰凉的触感。
这是……
蛇!
房间里有蛇。
他咽了一口唾沫,迅速将灯打开。
在房间的地面上,爬着各种各样的蛇,有的蜷缩在角落里,有的缠在家具上。在暗红色的灯光下扭动着柔软的身躯,它们的眼睛冒着寒光,朝他吐着信子,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能让他感到害怕的东西非常少,不幸的是,蛇是其中一项。
它们冷血、阴森、狠戾。
而他此刻几乎是在一个蛇坑里,满屋子都是蠕动的蛇。
他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下一秒这群蛇就会群起而攻,将他生吞。
其中一条蛇高高直起身子,露出充满毒液的森森白牙,嘴里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嘶”声。凶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这是看猎物的目光。
该死,他极其缓慢地挪着步子,无论如何他都不要待在这间卧室里了。
一步、两步、三步……
离房间的门越来越近。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满屋子的蛇仿佛得到了什么特殊指令,齐刷刷地立起身子,死死地盯着绍池。
……
他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吵醒,阳光透过窗帘漏进来几缕光线。
地板上干干净净,昨天晚上满屋子的蛇都是梦吗?
他松了一口气,余光瞥见桌上倒扣着的玻璃杯,里面空空如也。
没有蜘蛛,杯子为什么会倒扣着?
外面的敲门声持续不停,绍池感觉自己再不开门,外面的人就要破门而入了。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按着酸痛的肩膀,脚刚落地,便如同触电一般缩了回来。在他的脚下有一条手指粗细的小蛇。
2
这是一条粉白色的小蛇,两侧镶嵌着两颗红玛瑙般的眼睛,看上去倒是挺漂亮。不过他对这种东西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趣。
就像很多人听到粉笔和指甲刮在黑板上会产生严重的生理不适感,他对蛇也是这种感觉,即便只是看一眼,也会引起生理不适。
这是一种强烈的,本能的排斥。
小蛇在他眼皮底下快速地溜走。
他推开门,外面站着的人是脸上挂着担忧的赵佳禾。
在看到他安然无恙时,显然松了一口气:“怎么睡了这么久啊?看你一直没下楼,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
话虽如此,他的脸色很难让人信服。
赵佳禾张了张口,还是没有问什么,将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二人一同来到一楼的餐厅。
早餐的时间点已经过了,餐厅还有两三个没有离席的玩家,其他人用过早餐以后就去了各自怀疑的地方检查。
“大家给你留了一份早餐。”
“谢谢。”他朝赵佳禾笑了笑。
他的胃口不佳,三两口就将三明治咽下,端着空盘子来到厨房。
保姆接过他手里的空盘子拿去清洗。
“阿姨。”
“有事吗?”保姆停止手上的工作,看向绍池。
“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能换一间卧室吗?”
保姆神情木然,脸上呈现出一种无法理解绍池所言的神态。
“阿姨?”
“有事吗?”
保姆又再次恢复正常。
答案显而易见。
“你的房间出什么问题了?”
绍池没有回答,重新回到餐厅,餐桌已经空无一人。
“蛇。”他顿了顿,脑海中又浮现成百上千条滑腻、灵活的蛇在房间里扭来扭去的画面,“我的房间里有蛇。”
“你怕蛇啊?要不我进去给你抓出来,不过这个游戏规则,我能不能去你房间啊?”
“应该不能,就算能也没用……抓不完,不是一条两条,是整个屋子里全是蛇,估计刚抓上一条,就会被其他蛇给吞了。”
“这还真有点瘆人。”赵佳禾皱了皱眉,即便他不怕蛇,在这种环境里也难免会慌,“那你怎么办?”
“虽然有点恶心,但是它们目前没有伤害我,或者说它们暂时不能伤害我。就先凑合住吧,但愿能早点揪出这个“鬼”,早点离开这个该死的房间。”他表面虽然还保持着冷静,其实早就在心中骂了上千遍副本游戏,“你呢,有什么发现吗?”
“我的房间倒是没有蛇,不过……我似乎听到了小孩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但是房间里并没有出现小孩的身影……”
“然后呢?”
“然后……我就睡着了。”
绍池的嘴角抽了抽,他差点忘了这家伙睡眠质量一向很好。
“但是我在房间里发现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嗯?”
“别墅女主人的女儿死了。”
“这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他突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不是我们看到的小江,是她原本的女儿。”
“什么叫她原本的女儿?”
“也就是我和别墅女主人的亲生女儿,当然“我”指的是我在副本里女主人丈夫的身份。”赵佳禾看了看周围,将凳子拉得更近了一些,“这个亲生的女儿死了。”
听到这话,绍池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眉毛微微上挑:“哦?”
“在她八岁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一直没有人发现,等到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迟了,人没有救回来。”
“看女主人对孩子细心和关心的程度,不像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啊?”
他倒不是怀疑赵佳禾的话,只是别墅里的种种痕迹都在表明,女主人对女儿一种极致的关心与照顾。
“这也是问题的关键。”赵佳禾十指交叉,身体向前倾,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压低声音,“女儿死的那一天,女主人并不在家,她父母出现了一些状况,她回娘家住了几天。那几天在家照顾女儿的人……是我。”
“那这几天你在干吗?”
“我……”他有些难为情,“我在和其他女人偷情……还带到家里来了。”
除了婚纱照,赵佳禾还在房间里发现了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小女孩并不是他们昨天见到的小江。
他还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张死亡证明。
女主人真正的女儿,早就死了。
在他的口袋里,放着一部手机,没有设置密码锁。在死亡证明的前几天,女主人给他发过几条讯息,大概的意思是告诉他,自己娘家发生了一些情况,她需要回去几天,女儿这些天有些发烧,让他好好照顾女儿。
而他在枕头里发现了另一部手机,款式有一些旧,不过外表还是崭新的,看上去用得并不多。
他用另一部手机备注的生日挨个去试密码。最终是用女儿的生日打开了密码。
可讽刺的是,这部备用机里几乎都是他与其他女人暧昧的信息。就连女儿发烧的那几天,他都约了不同的女生来自己的家中,玩得激情火热。
这简直是时间管理大师啊。
甚至在女儿去世后,他还在和人诉苦,说自己也没有想到孩子只是感冒发烧,以为吃颗感冒药就会好起来。
伤心归伤心,可是事情过去没多久,他便又开始背着妻子出去偷情。他在这些情妇面前指责妻子过于强势,还不解风情。
当然还有一些刚出社会单纯的小姑娘,根本就不知道他有家庭,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子。
“啧,真是一个渣男……”绍池“啧”了一声,感叹道,“比我想象里的还要渣。”
虽然他们现在所处游戏世界,可这种情况在现实世界里,也不算少见,真心的人总是被辜负,虚情假意的人却混得风生水起,这不公平。
可除了喊一句不公平,什么也做不了。
“在女主人女儿发烧的那几天,你都带了哪些女孩回家?”
“那可不少。”
“你仔细想想,其中有没有一个叫李婷的?
“李婷……”赵佳禾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间想起了些什么,“好像还真有一个名字备注为“婷”的,女主人亲生女儿死的那天,我正好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