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来散散步。”绍池随口找了一个理由搪塞。
村长点点头,并未深究。
公交车没有来,众人只能跟着村长又回到了村里。
村长一边走着,一边将哑女的事情经过告知了老道士。
他和李春花说的故事如出一辙,可越是这样,绍池越是觉得有些反常。
“这姑娘的尸身可还在?”道长问。
村长面露难色,踟蹰道:“尸身……尸身已经烧了。”
“烧了?”道长连连摇头,“这可不好办,这姑娘生前积怨太深,死后又没有妥善安葬,只怕是……”
村长顿时慌了,“扑通”一声直接给老道士跪下,他哀求道:“大师,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
“作孽,你们这是作孽啊。”道士叹息一声,摆摆手,“罢了,带我去那姑娘上吊的地方吧。”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跟随村长和老道士一同来到李家祠堂。
道士在祠堂前后看了一圈,手里捻珠,口中念念有词。
“我已在此立下阵法,各位只需跪在此地真诚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今天夜里,我会将那姑娘超度。”
道士说罢,取了一碗水,将符纸烧成灰烬。
“服用这碗符水,那姑娘的鬼魂就伤害不到你们。”
村长接过符水,一饮而尽。
“诸位,你们也饮下这碗符水吧。”道士朝几人递来几个碗。
“我们就不必了吧。”赵佳禾双手抱在胸前,倚靠在门边,“我们不是村里的人。”
“各位有所不知,这姑娘怨气太大,恐怕会误伤到各位。”
“行。”绍池笑了笑,接过符水。
村长找了几个年轻的村民,嘱咐他们通知村里的所有人到祠堂来。
“你怎么看?”赵佳禾挑眉。
“装神弄鬼。”绍池一边嘴角微微上扬,笑容里带着一些嘲讽。
不一会儿,祠堂里就跪满了人。
一个年轻男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道士手里那碗符水,三两口灌进肚子里。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婶子一巴掌拍在儿子脑袋上:“你这个没良心的,也不给你娘留一口。”
来找道长要符水的村民一个接一个,跪在祠堂的人也越来越多。
场面格外滑稽。
绍池瞥见上次遇见的那个女孩,她站在不远处啃着手中的苹果,嘲讽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一个婶子走到她面前劝道:“你也去喝碗符水,去跪跪吧,就算你不在村里住,但要不是你阿婆,她也不会被发现……指不定记恨着你,要报复你呢。”
“我不信这些。”女孩将苹果核扔了出去。
听她这么说,婶子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村子静得像一潭死水。
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压抑的气氛弥漫,林间几只乌鸦飞过。仿佛预兆着即将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村长依旧在组织村民一个接一个地喝符水、下跪、忏悔。
绍池低声跟赵佳禾说了几句,便离开了祠堂。
他突然反应过来一些事情。
李春花和村长都说,郑阿婆发现哑女逃跑,争执过程中被推倒,头磕在地上,失血过多而亡。
逻辑不太对。
郑阿婆和李守财非亲非故,李守财都死了,郑阿婆没有理由非要让哑女留在村里。假设郑阿婆真的想将哑女困在村里,那她为什么给哑女单独准备一间屋子?
直接锁起来岂不是更简单。
哑女的房间里有几双干净的绣花鞋,看尺码与女孩的脚并不相符,而女孩也提到过,她很久没有回过村子里了,这些鞋多半是为哑女准备的。
干净的房间,漂亮的鞋子,还有厚厚一沓草稿纸可以写诗寄托相思之情。
恐怕他们还有隐瞒……
“你跟踪我?”
女孩突然出现在绍池身后,她面色阴沉,眼底的杀意藏不住。
“你也不相信他们说的话,对吧。”绍池道。
“什么?”
“你根本不相信,你阿婆因为发现哑女逃跑而被推倒的鬼话对吧。”
女孩微微一怔。
“真相究竟是什么?”
“真相?”
“你告诉我真相,至于你想对这村子里的人做些什么,我们绝不干涉。”
见女孩依旧不松口,绍池只好开始忽悠。
“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一名记者,我来这里的真实目的是调查拐卖事件。你之前跟踪我们不是也见到了?我们去张老师的宿舍就是为了调查取证。”
女孩沉思片刻后说道:“跟我来吧。”
她将绍池带进屋里。
郑阿婆的照片放在供桌上,黑白的照片像是在她的脸上蒙了一层灰,女孩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小心擦拭。
可她无论怎么擦,那张照片依旧灰蒙蒙。
“我爹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他有一份体面的好工作。所以村长和其他的村民对阿婆多少有几分忌惮。
“阿婆年纪大了,护不了哑女几日,她花费了许久的时间,终于联系上了哑女的父亲,也就是沈南。
“沈南想报警,可阿婆阻止了。
“阿婆说,镇上的警察和村民狼狈为奸。即便沈南去其他地方报警,也得路过镇上,村里的人很警惕,但凡有生面孔,他们就会将人转移,恐怕不等沈南带着警察到村口,哑女就彻底消失了。
二人商量过后,决定由阿婆将哑女送到镇上,再由沈南一人在镇上接应。”
“然后呢?”绍池问。
女孩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她眼中又恢复了刚才的狠戾。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院里走了进来,是那老道士。
“你就是沈南,对吧。”
道士愣了几秒,随后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三秒钟之前。”
“诈我?不过你知道也无妨。”他看向一旁的女孩,“那两个同伙跑散了。”
“等等,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绍池觉得胸口有些闷,双腿也有些发软,眼前渐渐变得模糊。
他摇摇晃晃,眼前的二人却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你们做了什么?”
“你这么聪明,难道没猜出来?”道士居高临下地看着绍池。
“符水?你们在符水中下了毒。”
“没错,这是我找了很久的毒。这毒服下不会死,但你会感受到蚀骨般的疼痛。不过这毒是给外面那些人准备的,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
“速战速决。”撂下这句话,道士便离开了院子。
女孩手中握着一把水果刀,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她朝着绍池一步一步走过来。
“可……”绍池无力地张了张嘴。
“什么?”
“我说……”
毒性似乎已经发作,他的声音渐渐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