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正如绍池猜测的一样,村长有女儿,而且不止一个。
写下这本日记的正是村长的大女儿。
她的日子过得很苦,常常吃不饱饭,还要饿着肚子去干活,只是摔碎了一个勺子就要挨巴掌。
衣服也都是些打满补丁的粗布料子,难得买了一件新衣服,也只为了有个好卖相,能卖个好价钱。
二女儿的遭遇也好不到哪里去。
弟弟出生前,父母就为他取好了名字,可妹妹直到死去也不曾拥有自己的名字。
更奇怪的是,弟弟一出生,妹妹就去世了。
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值得深思。
徐涵的床单上留下了一个婴儿的掌印,这是不是代表着她的消失或许跟“妹妹”有关?
可是“妹妹”为什么会带走徐涵?
而写下这本日记的“姐姐”又去了哪里?
她成功逃走了吗?
绍池合上日记本,带着满腹疑问,又将其余几间厢房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小伙子,忙了半天了,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朱秋丽倒了一杯水,从餐桌前坐下。
“阿——嚏——”
李耀祖从屋里走了出来,头发像一撮杂草,衣服皱皱巴巴,如同一块被拧了无数遍的脏抹布,脚底下踩着一双布鞋,鞋上沾满了淤泥和青苔。
他耸了耸鼻子,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眯着眼睛凑到餐桌前,从盘子里挑了一个馒头,送进嘴里大口地嚼着。
绍池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
“我爹忙得很,我娘估计又去哪个婶子家里唠嗑了吧,咋,你找他们有事?”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他一只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捻着一朵梨花。
“你姐姐……不在家吗?”
绍池微微侧目,仔细地观察着李耀祖的反应。
后者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眼神里渐渐多了一些愤怒。
“她?”李耀祖冷哼一声,将馒头摔回盘子里,“她也配当我姐?”
“爸妈辛苦养她一场,谁知道这个白眼狼偷了家里人的血汗钱,跟外面的野男人私奔了。”
“什么私奔?谁私奔了?”
去村里打听消息的三人正从外面回来。
听见叶紫怡的声音,李耀祖立即转过头,目光绕过站在最前面的冯凯和赵佳禾,落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
赵佳禾问道:“你还有一个姐姐?”
“都说了,那个白眼狼根本不配当我姐。”
李耀祖的目光在叶紫怡身上游离。
眼神如同一条滑腻的蛇,缠绕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
令人作呕。
叶紫怡眉头紧皱,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李耀祖丝毫不在意,从三人身边经过时,还故意用自己的手去碰叶紫怡的手。
看着李耀祖远去的背影,叶紫怡眉毛拧在一起,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恶狠狠道:“老娘迟早要把他的猪蹄子剁下来喂狗!”
“咋样,人找到了吗?”朱秋丽迎了上来。
冯凯摇摇头,无奈道:“一无所获。”
“村子里的人都很避讳“哑女”这个词,都说村里没有这个人,可我看他们的样子多半是有什么内情。
“也没有人看到徐涵……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还有个姐姐的?”
“因为她身上穿的衣服。”他看了一眼叶紫怡,“看尺码显然不是李春花自己的衣服。”
叶紫仪反驳道: “说不定是人家提前准备好的呢,而且为什么是姐姐不是妹妹?”
“因为我听见她吐槽你事儿多。”绍池顿了顿,“所以我想应该不是提前准备好的,至于为什么是姐姐,你觉得呢?”
一个叫做“耀祖”的儿子,一个“离家出走”的女儿。
光是听这一点,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叶紫怡还想问些什么,冯凯打断她:“吃完饭再说。”
“都已经中午了……”叶紫怡揉了揉肚子,“怎么不见有人送饭?”
朱秋丽说道:“还有些早上剩的馒头和粥,将就吃吧。”
众人围坐在餐桌前,稍稍填饱肚子之后,绍池将一个日记本扔到桌上。
“你们自己看吧。”
他并没有隐瞒线索的打算,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必要。
其余几人凑在一起,将日记一页页看完。
朱秋丽问道:“你从哪里找到的日记本?”
“就在你们那间房间里。”
“可我昨天住进去的时候没有看见这本日记呀?”
“在柜子和墙壁的缝隙里。”
“藏得这么深……怪不得我啥都没发现。”
冯凯忍不住夸了一句:“小兄弟,没想到你这么细。”
“你别造谣。”
“……”
冯凯翻看着日记本分析道:“也就是说村长其实有两个女儿,一个女儿被卖给了村里的老光棍,另一个死了。而这个被卖掉的女儿逃跑了。”
“可是这些跟“哑女”有什么关系呢?”
绍池道:“目前线索太少,不过徐涵消失的房间里,有一个很小的手印,我猜这很有可能是日记里提到的“妹妹”,徐涵的消失跟“妹妹”脱不了干系。我觉得这个妹妹……是被人害死的,而这个害死她的人有可能就是村长夫妻。”
朱秋丽惊讶道:“那可是自己的血肉啊,怎么会有父母伤害自己的孩子?”
“会的。”赵佳禾垂着头,神情有些哀伤。
叶紫怡接过话茬:“而且哪有正常父母会卖女儿的?可能是因为大女儿逃跑了,他们没钱养儿子,就把小女儿也……”
她突然不说话了,坐在绍池对面的几人瞬间沉默,齐刷刷地看向他的身后。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涌上心间。
“都在呢?”
一个阴森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李春花笑盈盈地将一盘菜摆上桌。
她用力地将嘴角往上扬,可眼中却不含笑意,显得更加诡异。
“开饭啦。”
天空几乎是在一瞬间阴沉下来,一阵阴冷的风从门外刮过,卷起一些沙尘。
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突然“砰”的一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