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村坐落在偏僻的大山深处。
山峰层峦叠嶂,道路蜿蜒崎岖。
一辆破旧的公交车载着七位乘客,行驶在山间的小路上。
“前方到站——清明村。”
随着冰冷机械的广播声响起,车厢门“砰”的一声弹开。
一个穿着蓝色格子衬衫的男人率先将头探出车外,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异常情况后,朝车内的其余几人招了招手。
“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了,出来吧。”
男人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留着清爽利落的短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臂。
待众人全部下车后,公交车迅速消失在一片雾色之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穿着碎花雪纺衫的中年女人神情惶恐,声音里带着微弱的哭腔,“广播里的游戏是什么意思?”
站在她身侧的中年男人,嘴里叼着一根廉价香烟,不耐烦地皱紧眉头:“哭哭哭,就知道哭,哭得让人心烦。”
听到这话,中年女人低下头,不知所措地攥紧衣角。
“大姐,你不用着急。”穿蓝色格子衬衫的男人轻声安慰,“你先跟着我们,有什么不懂就问,待会找到落脚点我再跟你解释。”
“谢谢你啊,小伙子!”中年女人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这几年剧本杀、密室逃脱等游戏盛行,他们所在的副本与这些游戏的原理大同小异。
但这些“新鲜事物”对于整日忙于生计的中年人来说,理解和接受起来相对困难。
“该死。”烫着时髦卷发的年轻女生,吃力地将接近十公分的鞋跟从泥里拔出来,她一脸嫌弃地看着脚下那双被泥巴弄脏的名牌高跟鞋,“这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
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露背吊带裙,露出肩颈和背部优美的线条弧度,白皙的皮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事已至此,我想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大家还是要团结一致,尽早完成任务,才能顺利离开!”穿蓝色格子衬衫的男人试图打破压抑的氛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冯凯,是一名消防员。”
“大家不用害怕,我会尽力保护你们。”
冯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也变得明亮了几分,语气中是难掩的自豪与骄傲,这也让他的话多了一些信服力。
“几天前,我收到了一封信,信里装着一封邀请函和一张车票。”
“自从收到这封信,我的周围就开始出现一些……”他顿了顿,“一些奇怪的事,似乎在刻意引导我走上这辆公交车。”
冯凯依稀记得几个小时前,他还在火灾现场,被烟呛得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周围一片大雾,浓雾里只能看到这辆公交车。
更奇怪的是,在车上他曾试图跟司机沟通,可司机并不理睬他们,情急之下他触碰到了司机的身体,然而他的手却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他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比起鬼神,他更倾向于自己进入了死前的幻想或者意识进入了某种虚拟游戏里,他还记得曾听同事提起过这种类型的游戏。
“我叫朱秋丽。”中年女人轻轻拉了一下站在旁边抽烟的男人的胳膊,“这是我老公,马鹏飞,我俩都在工厂上班,也是突然收到一封信,稀里糊涂就来到了这里!”
个子最高的男生冷冷道:“赵佳禾。”
他的身高大概有一米九几,栗棕色的头发,微卷,脸上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表情。
站在人群最边缘,穿白色t恤的女生扶了一下眼镜框,额前垂下的刘海遮住了部分视线,她小声说:“我叫徐涵,是一名高三学生,我也是因为一封信来到了这里。”
“叶紫怡。”
说话间,叶紫怡捡起一块石头,拿在手中掂了掂,随后用力地砸向高跟鞋的鞋跟。
她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这双“美丽刑具”上。
“为了今天的活动,老娘两天就吃了一颗水煮菜,还没来得及上台呢,就被送到这个泥坑里了,靠!”
绍池前十八年的人生里,接触最多的女性便是强势的大伯母和讨厌的小表妹,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大伯母骂人时双手叉腰唾沫星子飞溅的模样,以及小表妹站在一旁煽风点火告状时的那副嘴脸。
长大后唯一有过一些接触的就只有哥哥的一个女同事——一个踩着十几公分高跟鞋依旧健步如飞的狠角色。
在他的认知里,女人通常不太好惹。
徐涵从帆布包里摸出一块面包,递给叶紫怡,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你……要不要吃点?”
叶紫怡扔掉手中的石头,擦了擦手上的泥,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接过徐涵递来的面包苦笑道:“谢谢你啦。”
“小兄弟,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冯凯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绍池的肩膀。
“绍池。”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在雾色中渐渐模糊的小山村,“我们最好赶在天黑之前进村。”
冯凯附和道:“这位小兄弟说得对,山里不像城市,天黑进村的路就更难走了,如果天黑之前没赶到村里找人借宿,恐怕我们就要在这山里过夜了。”
“那还等什么?我可不想在这儿过夜。”山间雾气重,温度低,叶紫怡抱着胳膊催促众人。
就这样,七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村子里走去。
暮色低垂,炊烟袅袅升起。
一块木牌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木牌上用某种红色染料写着“清明村”三个字,字迹歪歪扭扭。
“终于到了。”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迎面走来几个男人,抬着一口木棺,步履匆匆,眼神中并未流露半分悲伤的情绪。
与众人擦肩而过时,绍池听到其中一个男人抱怨:“这个月都第几个了?”
另一个男人低声回他:“别说废话了,你没看见快下雨了吗,赶紧的,干完活早点回家。”
还来不及细想话中的含义,他的视线又被不远处的一户院子吸引。院子里堆满了纸扎的元宝、花圈和两个戴着瓜皮帽的纸人,屋檐下白色绸布在寒风中轻轻飘动。
院子中央站着一个女孩,一袭素净的白裙,脚下却穿着一双鲜艳的大红色绣花鞋,在一片灰白之中显得格外刺眼。
她凝视着绍池一行人,目光如同毒蛇般冰冷,充满杀气,仿佛被她咬上一口,不到三秒就能让人心脏迅速麻痹。
这个女孩似乎对他们这些外来人有很强烈的敌意?
“怎么了吗?”冯凯顺着绍池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个女生有些奇怪。”
冯凯眯起眼睛,试图看得更清楚一点,可他什么都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