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岚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则翻看着账本，整个人都有种百无聊赖的随意感。
暗六站在楚瑾岚的面前，面目严肃：“主子，近四年来，北地收成都不算太好，但有钱人好像变多了。”
“怎么说？”
“周刺史上任没多久，许多年轻人都跑出去经商了，北地，尤其是云州的农户越来越少，田地虽没有撂荒，但大都收成一般，除了上缴朝廷的外，我们收购的粮食逐渐少了很多。”
暗六负责在北地的各个地区收购粮食，再转手送往南方兵营。
“让暗二去查了吗？”楚瑾岚语气起伏并不大。
暗六说道：“暗二派人传来消息，从北地去经商的人大多没有正经的营生，大多都是随处跑，没个统一的目的地，但大多数都会去盐商那里。”
楚瑾岚放下账本，语气微微上挑：“哦？安九，你怎么看？”
刚刚端着一盅梨汤进来的安九猛地听到自己名字，愣了一下，就连上前来的脚步都顿住了。
“公主。”暗六忙朝着安九行了一礼。
“嗯。”安九淡淡应了声，随手将梨汤放在了楚瑾岚的面前，说道：“我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情，但当初我杀过一个盐商，因为当时夜已经晚了，所以我多留了一天，便看到有一个衣着朴素的人来找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楚瑾岚的视线在暗六身上徘徊了一下，便接着安九的话说道：“还记得当初我为什么让你杀他吗？”
安九点头：“中原地带因为大部分人都患有一种很奇特的病，后经过暗二调查，是因为未被加工过的私盐吃多了，这才出现了身体疾病，岚哥这才让我们把这个人给杀了。”
楚瑾岚点头：“记性不错，所以你怀疑，北地外出经商的人都是在贩卖私盐？”
安九毫不犹豫的点头：“我对行商的事情不算了解，但应当是的。”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可有意见？”
安九思考半晌后，点头，然后扭头对暗六吩咐道：“暗六，你派人收购粮食时打听一下他们家中的情况，顺便让暗二查一下近些年政府食盐的售出情况。”
“是。”暗六得到安排后，转身离开。
安九收回视线，结果就感受到了楚瑾岚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一下子，安九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僵硬了：“怎么了？”
楚瑾岚懒洋洋的说道：“我怎么觉得你对暗六和你对暗一他们，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安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暗卫营中所有的人其实关系都一般。”
“一般？”
“嗯。”安九点头：“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坏，毕竟效忠的对象是相同的。”
“为什么？”
安九说道：“暗卫营中的选拔不是点到为止，一般都是拼尽全力想要弄死对方，我们之间只能是竞争对手，但暗一他们不一样，他们会护着我。”
楚瑾岚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暗一他们四个从小就被他带了出来，养在身边，除了平时训练苦了点，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后来安九被他挑出来，暗一他们其实挺开心的，一群臭男人之间混进一个漂亮妹子，自然什么东西都愿意捧着给她，即便这个妹子打起人来比他们还要凶。
想到此，楚瑾岚似乎才真正意识到安九其实和暗一他们不一样：“你以前受过很严重的伤吗？”
安九沉默着，只觉得嗓子有些干涩，良久之后，才说道：“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十岁以后，他们便打不过我了。”
“为什么不喜欢读书？”
安九摇头：“不知道，我看不下去。”
“以前接触过吗？”
安九说道：“只认得字，除了暗卫首领外，暗卫营的其他人一般来说是不会再去学其他的。”
楚瑾岚点头，神色莫名，安九也不知道楚瑾岚在想些什么。
周刺史的办事速度很快，不过两天时间，就随便找了个由头将杨家村的众人关进了大牢，至于拐卖妇女这件事，则是因为证据不足，便不了了之了。
楚瑾岚了然，当初他本来也不想让那些女子暴露在大众视线之中，现在杨家村的人既然已经被抓住了，那探查起来其实也会方便很多，只是现在，重要的是那杨山和周刺史。
“殿下，听闻那杨山对你们曾经有过救助之恩，因此我将他请到了府中，殿下可要去看看？”
楚瑾岚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大人了。”
周刺史的府邸并不算豪华，甚至还能称得上一句简朴，莫说是花园假山，便是一个稍大点的府邸都算不上，来往的一路上，朝着楚瑾岚行礼的路人不少，但向周刺史问候的更加不少。
在又一次回应过一百姓的问候后，楚瑾岚笑着道：“周大人如今是深得民心啊。”
周刺史也是腼腆一笑：“殿下说笑了，只是为百姓做事，大家知道感恩而已，说什么民心，那可真是当不得。”
楚瑾岚笑笑，没反驳，但也没赞同。
楚瑾岚刚一带着安九进府，便看到了杨山正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身边的管家提醒了他一下，杨山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跪下：“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瑾岚一副庄重温婉的模样，微微抬手：“前些日子承蒙关照了，快快请起吧。”
“是。”杨山埋着头，一副震惊并且又不知所措的模样。
楚瑾岚和安九被引入府中，杨山陪同，周刺史则带人离开了，说是要给几个人叙旧的机会，只是临走前，他朝杨山递过去的那个眼神被楚瑾岚看得一清二楚。
待周刺史走后，杨山浑身仿佛泄了劲般，原本板正的腰杆弯了下去，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水，这才压住了刚才稍稍压住了心中的震惊，但仍旧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长公主？”
楚瑾岚淡淡的笑着，眼中的戏谑不减：“是啊，大哥。”
杨山张大嘴巴看看楚瑾岚，又看看安九，终还是闭上了，只是眼神复杂，看着楚瑾岚身上华贵的衣裙，再看看自家弟弟那比安九还要娇嫩的脸的时候，一下子就沉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