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含蓄温婉,她的爱都融化在一些细节里,润物细无声。
父亲则完全与爱这个字不沾边,他就像接受不了西洋狂热的保守派,可谓是传统意义上故步自封的顽固者。
在一个传统东亚家庭模式、保守羞耻于表达爱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根本无法正视父母之间接吻的场景。
只会觉得浑身沾满了毛絮一样刺挠。
值得一提的,她家与普遍东亚家庭其实有一点不相同:
传统是女主内男主外,她家正好颠倒过来。
自从搬到海城,楚家逐渐断绝与贵族和上游社会的交往,开始新的生活。
成立公司,从事酿酒行业。
工艺和技术由父亲提供,而从管理到销售和资金运转都是由母亲一手掌控。
虽然楚雁回更怕冷酷严肃的父亲,但一直都知道家里钱全在妈妈手里。
按理说,钱在哪里权就在哪里。
但妈妈却总把权让给爸爸,日常小事要他来做决定。以此来包容他的坏脾气、维护他大男子主义的尊严。
不过,遇到大事时还是她来做决断。
就像当年爸爸败光家产气死了爷爷时束手无策时,妈妈提出立刻卖掉别墅、一家人到海城发展。
爸爸的脾气和大男子主义让他容易情绪激动,遇到事情时无法稳妥解决。
而从容内敛的妈妈则正好相反,她心思细腻,可以沉着冷静地分析局势、做出最优解。
“呆呆站在这里干什么?想买咱们进去看嘛!”
耳畔傅执炬的声音像是惊雷,将她游走的思绪一下子扯了回来。
楚雁回这才恢复清醒,意识到自己刚才因为领带而陷入了回忆。
于是走进店内。
对身穿得体白色女士西装的店长问:
“那条酒红色领带还有吗?”
店长有些难为情地说:“小姐,这条领带最后一件已经被预订了。您要不要看看别的款式或颜色?”
傅执炬打量了一下:“展柜这条就是最后一件?”
“不,这是样品,质感远没有正品好。”
店长给两人拿出那已经包装好的正品,打开盒子。傅执炬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没撒谎。
楚雁回看了正品,决定要买:“我要一条,不用非得今天拿,不急。”
“其实您决定好要这条,我门可以从总店调货,需要大概三个小时,送货上门。”
“不用了,晚上我来取吧。”
送货上门,送到水榭华庭吗?不行。
她刷了卡,收取单据。
傅执炬在店内转了转,对她说:“其实这个店里还有更好的领带。”
因为自己经常穿正装,对领带的了解程度不亚于其他配饰。
知名的配饰店这条街就那么几家,这家的质量还行,不过刚才那条只能算是中等偏上,不是最好的。
店长一听,笑着对两人说:“是的,我们这里还有更具设计感和质感的领带,并且可以根据您的要求和气质和习惯衣装进行设计。”
楚雁回转了一圈,确实不缺好看的,但都不是她记忆中那种感觉。
酒红色很多,大多设计都有些不羁和轻佻感,只有她最初看上的那款严肃,真丝渐暗色花纹。虽然质量和设计都不是顶配,但对她来说惊鸿一瞥能找到与记忆中爸爸那条领带相像的已经满意了。
出店面时天已经黑了,两人去用餐。
傅执炬执意要喝酒,但楚雁回酒量实在不好,她怕喝了酒耍酒疯出丑。在傅执炬几番相劝下才喝了一杯,脸立刻就烧红了。
“你这不行,得练——”
傅执炬嫌弃她一杯酒就红了脸,也太没用了。
楚雁回哭笑不得。
“我平时没有喝酒的爱好,也很少去酒局,练这个有什么用?”
“而且虽然我爸妈做红酒生意,但他们不让我沾。他们认为我是还小,不能喝酒。”
“还小?我天,你都快23了!”
楚雁回敛目一笑:“我听妈妈的话。”
大小姐挑眉:“不让你跟顾鹤在一起的时候咋不听?”
“太过分了你,傅执炬,辣条你一根也不能吃!”楚雁回呲牙。
两人开始餐盘争夺战。
吃晚饭后,楚雁回去拿了那条领带。
包装的很简洁,盒子是黑色的,外面包了一条丝带,盒背面印着上长长的小众外文,估计只是装饰而不是介绍,送家长倒是也合适。
最起码比那些过分花哨和过分简单的强。
现在的品牌都不知道怎么了,有的包装就恨不得比内容还要繁琐,头重脚轻,让人恨不得买椟还珠;有的则是简单到大眼一看只能看见外包装上一个奢侈logo,其他一片空白,像是要等谁在上面画幅画似的。
等回到水榭华庭,已经将近九点。
因为傅执炬还有别的事情提前离开,让管家将她送回去。
傅执炬几乎不来水榭华庭,保安也不认识她的车牌号,拦住车不给放行。于是楚雁回降下车窗,保安这发现是她,立刻请车辆进入。
风止按照傅执炬的要求将人送到欧式雕花门前,并下车将她买的物品交给她,宛若一个做了很多年的管家,工作利落又得体。
“楚小姐,这是您的物品。”
“谢谢。”
楚雁回接过手提袋,温和望着他的双眼道谢。
随后,她高兴地提着买的领带和两件珠宝走上台阶。
没看到一楼大厅落地玻璃前,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一幕。
她打算先上楼把买的东西放到自己房间柜子里,然后等过两天再去海城交给爸爸,给他一个惊喜。
爸爸会怎么说?
可能也会想起当时找领带发生的事?
然后什么表情?
女孩这样想着,高高兴兴地进门。
下一刻,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入户门厅处,正在平静地看着她。
“小叔叔?”
她的好心情延展的到方方面面,以至于看深夜的天空都觉得感觉清澈,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情绪有什么不妥。
男人温和地问:“出去了?”
“嗯,逛了逛,买了点东西。”
她看他站在这里,以为是他才下班,温声询问:“你才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