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这段时间紧绷的神经全都松懈下来,她痛哭不已,半响没能止住。
苏棠卿绝望地垂下手,她望着头顶,明明别的事情迟钝且混沌,可偏偏被抓前萧则的每句话都清晰在脑海中回荡。
“我外祖父呢?邹家舅舅呢?我舅母呢?到底怎么了!”
苏棠卿有些急了,她心中仍存有一丝希望。
“秋雨你不愿意说,你去帮我叫老孙,叫刘嬷嬷,他们会告诉我的,你说的艰难没关系,他们会告诉我的。”
苏棠卿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却比哭还难看,“刘嬷嬷呢?他们呢?”
秋雨哭得厉害,此时表情都彻底僵住,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告诉苏棠卿,刘嬷嬷夫妻已经死了,死无全尸吗?
这对苏棠卿来讲,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啊!
秋雨只能勉强道:“夫人您身体不好,等您身体好了,您亲自去问问督主好不好?您现在主要是养好自己的身体比较要紧。”
苏棠卿问不出来,也不再问,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好。”
秋雨看着苏棠卿睡着离开后,苏棠卿睁开眼睛,提步踉跄出了院子。
她先去了刘嬷嬷和老孙的院子,空空如也。
里面甚至没有人生活过的迹象。
又去了萧崇宁的院子,外面守着的人很多,苏棠卿没办法进去,若萧崇宁不想要见她,她是没办法见到萧崇宁的。
眼看换班时候,苏棠卿从院侧翻墙进去了。
她仍记得小时候萧家和邹家是邻居,苏棠卿想要见萧崇宁,翻墙就可以去见他。
多年练就了翻墙的好本事。
萧崇宁斜倚在床上,神色淡淡拿着奏折在看。
屋门忽然被推开,没有引起他神色的丝毫变化。
苏棠卿张了张嘴,启唇有些艰难,“督主,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是谁要杀你。”
萧崇宁翻书页的动作一顿,“本督知道。”
苏棠卿有些急得向前一步,“那督主为什么不见我?”
书被萧崇宁合上,放在一旁的小椅上。
萧崇宁抬头看着苏棠卿,他脸色惨白,遭此大难瘦了不知道多少,此时眸光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又如何?”
苏棠卿脸色瞬间一白,“什么?”
“本督说,那又如何?本督同顾世子夫人本就是陌路,不是吗?”
这话,让苏棠卿不敢置信看着萧崇宁,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督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刺杀本督的人本督已经调查清楚,就是邹家人,邹家人刺杀本督,导致本督无法及时帮邹家说话,导致邹家流放,邹太傅死在京城外五十里,这件事便怪不得本督头上,是邹家咎由自取。”
萧崇宁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怜惜,“这件事本督不予顾世子夫人计较,本督已命人在流放路上多加照顾,从今往后此事和本督无半点关系,顾世子夫人还是赶紧走吧。”
苏棠卿恍若惊雷炸响在头顶。
“不可能!邹家不可能派人刺杀督主,当年萧家的事情,邹家也……”
“你还敢提萧家!”萧崇宁猛地抓起书扔到苏棠卿面前,眸子已经血红,这个动作让他胸膛剧烈起伏,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如何。
萧崇宁冷笑,“苏棠卿,你定要本督给你一个痛快吗?”
苏棠卿唇畔颤抖,她落下泪来,闭了闭眼睛,“邹家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无论督主怎么认为,他们都不会这么做。”
萧崇宁却是嘲讽地看着她。
“邹家做过没做过又如何?萧家已经没了,苏棠卿你也早成了顾怀轩的夫人,怎么?你想要这样做本督的地下情人一辈子?你还爱着本督?
可笑,本督有自己的姘头,更不稀罕一个被别人糟践过的二婚女。”
苏棠卿心脏疼得厉害,她又羞又怒,脸色涨红说不出反驳的话。
外面萧则听见动静闯了进来,紧皱眉头看着苏棠卿。
“来人,将顾世子夫人拉下去,送回平南侯府。”
这次萧崇宁并未阻止,任由萧则去做。
苏棠卿沉浸在外祖父死亡的消息中,也并不拒绝,被强硬拖了下去。
萧墨将书捡起来,放回小椅上。
萧墨一直被萧崇宁派去调查当年萧家的事情,并不在京中伺候,这次也是因为有线索才回到督主府。
“督主明知道这件事和姑娘无关,为何和她吵架?而且这次的事情,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老孙也并非邹家忠仆,督主明明知道。”
萧崇宁从未想过明面上帮邹家说话,天子威严不容冒犯,他本想的就是在流放后,直接派人劫人带走。
换个身份再过日子。
反正苏棠卿所求,不过外祖家平安平凡。
萧墨这条线是早早就定下的,萧墨按照原计划已经将邹家人劫走,并未因萧崇宁昏迷而有所影响。
萧崇宁淡淡瞥了萧墨一眼,萧墨垂头不再言语。
“本督做事,何时需要同你解释?”
萧墨头垂得更低,“是。”
“让秋雨跟了去,四人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的安全,透露给她舅舅和表哥还活着的消息,莫要让人寻了短见。”
萧墨点头,“属下遵命。”
“再去找趟顾怀轩,他若真想袭爵,便将本督想要的东西完完整整送到本督手中,圣上那边虽然因为本督受伤多给了些时日。但忠义侯府久久不愿交权,圣上耐心总会耗竭。”
萧墨点头,“属下会记得提醒顾怀轩,莫要动姑娘。”
“本督需要你提醒本督吗?”
萧墨低下头。
萧家出事时,萧墨是萧崇宁身边的侍卫,从小和萧崇宁一起长大,看着萧崇宁和苏棠卿一路走来的。
萧崇宁活了下来,萧墨也因着机缘巧合活下来并且和萧崇宁团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萧墨也多次劝过萧崇宁,有些事情不止要用眼睛看,还要用心。
然而萧崇宁早被仇恨蒙蔽双眼,多次后萧墨也不劝了。
萧墨走后,萧崇宁摩挲着书页。
这本书已经被翻过成百上千次,它是当初苏棠卿送给他的第一本兵书,是他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当年萧家被抄,这本世间仅有的孤本也被送到了别人手中,兜兜转转它又被送了回来。
朝臣皆看不上萧崇宁,却都在费尽心机背地里讨好他。
可笑至极!
“有些冷言冷语说多了,竟也能毫不留情张口就来。萧崇宁,你又何曾不是受不住本心呢?”萧崇宁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