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敲响,霍夫图端坐在上,背靠椅垫,整个人慵懒又散漫,一双眼睛不咸不淡的瞧着。
一只玉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扶椅,他的双手生的极好,修长如竹,骨节如玉,就算连年习武征战也只是在白净的手背上留下几枚薄茧。
往下看,台下的六人站成一列,沉重的镣铐绑在他们手脚上,散发出阵阵腥臭铁锈味道,粘腻无比。
他们神色各异,有惶恐,有害怕,有期冀,有平淡,有绝望,有怨恨。
而其中一个奴隶倒有些与众不同,削薄的身子在寒风中冻的直颤,却依旧站的笔直,半阖的眼微微转动,缓缓掀开眼皮,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他的眼如海般深邃幽暗,除了淡然再看不出其他神色。
突然,他笑了,眼睛定格在一处,久久没有移动。
拉扯起嘴角,露出一抹浅笑,那笑意正是落在远处巴达木的身上,轻声安抚,别怕,哥哥在。
与此同时,巴达木有所察觉,湿漉漉的眼睛与那道温暖视线碰撞,忙抬手擦干眼泪,留下眼角一坨胭红,略显几分苍白的笑脸上努力扬起一个大大的笑,无声回应着
哥哥,巴达木等着你
有人将他们身上镣铐打开,双手得到释放,但他们脸上并没有什么反应。
这一幕,让楚子佑陷入怀疑之中,这是要做什么?自相残杀?! ,他,到底要做什么!?
抬眼,霍夫图依旧淡然处之,顿时心生不悦,脸色也沉下去几分。
一旁的老妇人蓦地叹息出声,短暂的叹息好似无奈。
她眼睛混浊,好像承载过世间最深的黑暗,可仍然让人看出了一丝光亮。
“难道我鲲羿子民,是因为这等陋习泯灭的嘛?!”
“每一任新首领要从这些精挑细选的六人中选出最满意的,收入麾下,这已经是百年间的规矩了”
一位年轻男子答话道。
好一会儿过去,老妇人眯着眼睛,沉重的声音略带哀愁, “规矩,是活人定的,说到底是做给人看的”
“人都没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声细如蚊,男子没听清楚,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呀?!”
他没听到,可对楚子佑来说,却是犹言在耳。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可有的规矩,既成不了方圆,也坍圮了围墙。
如今,走出方外之地,才知世事如浩瀚如烟。
与其说是浩瀚大海里的一滴水,不如说是海面无边烟雾中的一缕,随风舞动,半点不由人!
他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胸腔起起伏伏,像是有一颗大石头压在上面。
难道这就是命,一生的苦难只能化为一句
命运的捉弄。
“呵,有意思”
台上,霍夫图眼中浮现一丝探究,薄唇轻启,台下的楚子佑长身玉立,极为养眼,让人不由自主为他驻留,他亦是如此。
倏地,手掌抬起,随手一挥,身后之人领了命,上前几步,举起旗帜,左右挥舞三下。
一阵紧锣密鼓也随之响起,与前一段不同,它气势磅礴,犹如山海吞噬般喷涌而出。
台下六人心中一紧,眼神不再恍惚,隐隐有了杀气。
巴达木紧张极了,围台下寒风凛冽,他却燥热无比,后背出了冷汗。
鼓声音毕,六人自动分成了三队,两两相对。
电光火石间,其中一人出手,重重一拳,将对手打的猝不及防,翻落在地,一个跨步,又顺势骑在对方身上,雨点般的拳头落下。
另外一对也不甘示弱,双手紧紧扣住对方脖颈,同时猛出腿,撞击对方腰部,两人吃痛分开,不消一秒,便也扭打在一起,滚落在地,难舍难分。
而巴戈身形削薄,对方却健硕有力,他看着巴戈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轻抬下巴不屑一顾 ,“小子,认输了,就不用挨打了”
巴戈沉默不语。
“说你呢!”
他嚣张的面容落在巴戈眼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巴戈静静看着他,镇定自若,还是不答。
那人怒极,不由分说地打了上去,迅猛的拳风堪堪擦过巴戈耳边,见他躲过,反手又是一拳。
巴戈向前弯腰下身,瞄准时机,双手扣住他的腰,下腿弯曲迅速横扫,那人重心不稳,倒了下去。
倒地的瞬间,巴戈冲上去,挥舞手中拳头,对着他的胸口库库两拳。
那人闷哼两声,用力一扯,将巴戈甩出两米远,撞在了柱子上,巴戈瞬间蜷缩成一团,尽量减轻痛苦。
当他爬起来时,那人的拳头依旧落在他身上,巴戈躲闪不及,头部被重击一拳,猛吐出一口鲜血。
眼见巴戈已经被逼到台子边缘,只余一步,便要出局,那人眼中满是得意,再次欺身而上,直奔巴戈而去。
这次的速度更快,力度更大,如果让他得逞,巴戈必死无疑。
眼看一拳落下,巴戈身形敏捷,一个转身起落,来到他身后,回身一看,那人脚尖直立,摇摇欲坠,轻轻一推。
“啊!”
那人惨叫一声,再没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