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
江烟里有一瞬间的心虚,毕竟她是穿越的,哪怕这具身体跟她的有九成九相似,她也用着顺畅,但……
但神魂,确实不是以前的那个江烟里了啊。
会不会被谢青珩发现不对劲,然后谢青珩以为她是夺舍的孤魂野鬼?
江烟里抿了抿唇,有些不乐意——被检查神魂的风险太大了,若是谢青珩觉得她是邪祟,哪怕有天道护着她,也终究是多生事端。
谢青珩见她犹豫着不愿意,也不急,耐着性子等她思考,顺便想听听她的心声。
然而奇怪,这回没有任何属于江烟里的心声传来——谢青珩皱眉,却并未深思。
拿不准江烟里在想什么,他只能哄道:“哪怕是天生道体,也几乎不可能在刚开始修炼的阶段就有这样的把控力,阿烟莫怕,师尊只是检查一二,不会有事的。”
江烟里见状,便知道确实是躲不过去了,但……
赌一把,天道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遭,能替她遮掩过去。
于是她硬着头皮走向谢青珩,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模样。
谢青珩的指尖甫一搭上她的脉门,江烟里就下意识翻转手腕躲开,谢青珩有些讶异地看她一眼,好笑道:“平日里可没看出来,你有这般警惕。”
江烟里闻言愣了愣。
她任由着谢青珩的灵力往自己的经脉识海里探寻,有些恍然。
她不够警惕,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生长在21世纪,一切都很是和平安康,有警惕心是必然,但只是警惕心,在危机四伏的修真界根本不够用。
可她刚刚下意识避开命门被人拿捏的动作太快、太自然……这样的行为,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的。
不大能想得明白。
江烟里思索了许久,谢青珩才收回了灵力,眉头皱得更深。
他盯着江烟里,直把后者盯得浑身发毛,语气幽幽:“阿烟,你的神魂没有问题,可你的神识……”
江烟里回神,听闻神魂没问题,松了口气;又听得一个转折,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神魂是一个人的三魂七魄,乃是生命的本源、根基;神识是修士借由神魂修炼出来的容器,可以容纳灵气,也可以作为另一个空间,乃是修士的半身。
谢青珩在原地踱步几回,显然遇到了很奇怪的现象,连他这样的大能都觉得奇怪——江烟里快被他这一来一回折磨疯了,有气无力道:“师尊,有话但说无妨,若是绝症,也给我个痛快吧?”
谢青珩闻言当即往她脑门儿上拍了一巴掌,呵斥道:“年纪轻轻,哪儿来的绝症?三清在上,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江烟里:“……”
谢青珩到底还是说了:“你神识格外庞大,几乎与我一致,且气机圆融,确实是你自己修炼出来的没错——可你如今还不到十六,哪怕你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可能达到渡劫期的神识强度。”
江烟里听罢,也皱起了眉:“但我修为只有炼气期,神识又是这般,会不会——”
见她不曾因神识强大惊喜自豪,反而当即意识到灵力境界与神识境界不匹配的危机,谢青珩心下暗暗点头,而后道:“倒也不必担忧。你的神识目前只有百分之一是可用的,我仔细探查过,若你的修为提升,可用的部分也会越来越多——直到你到达渡劫期,现在的神识便可全部为你所用。”
江烟里点头,踌躇片刻,又问:“这样的情况……从前有过吗?”
她心中莫名有些忐忑,总觉得今日关于神识的发现,会开启某个魔盒。
谢青珩顿了顿,道:“或许有过吧。”
他这话说得含糊,江烟里沉吟一瞬,问:“那往后,弟子该如何?”
谢青珩也难得有些发愁:“只能先暂且修炼着,不管你的神识。”
师徒俩静默下来。
谢青珩垂眸,若有所思。
从刚才他提出要检查江烟里神魂开始,他就听不见江烟里的心声了。
这似乎是一个突破口。
在这样诡异的静谧里,卫扶光提着午饭到了天玑峰,见此情形,微微蹙眉。
他走上前,有些亲昵地替江烟里理了理鬓发,见后者回神,才笑道:“你昨日点的菜我带来了,先去用饭?”
江烟里看了一眼谢青珩,谢青珩颔首同意之后,她才压下心底的不安,高兴地跟着卫扶光一起去了不远处的石桌上吃饭。
卫扶光不动声色设下屏障,一边摆饭,一边状若不经意:“之前总觉得你和谢师叔相处有些随意,现在看来,你还算是尊师重道。”
江烟里浑然想不起自己曾靠着几句大逆不道的心声,搅得谢青珩心中一汪深沉寒水泛起涟漪。
她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或许是因为,我曾经与极为敬重的师长……决裂,所以如今也不敢全然信任——落在旁人眼里,便是不够尊敬了。”
卫扶光看她一眼,没有深究,只是提点:“师叔到底是人人敬畏的……尊者,倒也不怕旁人说三道四,就怕他心里有刺。”
江烟里夹菜的手一顿。
她抬眼,笑盈盈看向卫扶光,声调清脆:“是了,卫师兄身有奇遇,自然很有一番见解。只是我年少不经事,敢请师兄解惑?”
卫扶光听出她话里的问询之意,笑骂一句“小狐狸”,而后才正色道:“如今他尚是青珩仙尊,只是……约莫二十年后,便是玄琮魔尊了。”
江烟里皱眉,另起了一问:“听闻有魔气入体的修者,被魔气支配时,面有纹路。是所有堕魔者都会如此么?”
卫扶光听闻愣了愣,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江烟里:“确有此事。”
江烟里定定地看着卫扶光,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明亮的眼直直望尽卫扶光幽深的瞳,细细开口,语带蛊惑:“那若这魔修,面上并无纹路呢?”
卫扶光低低一笑,也跟着凑近了江烟里的面孔,远远看去,倒像是在耳鬓厮磨。
他轻声道:“那就说明,这是天生的魔啊。”
叮——
江烟里微微歪头,鬓间玉步摇微微作响,心中已然掀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