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队长红着脸,顺手拿过算破天放在桌上的烟抽了起来。
“都差不多了吧。”算破天明显比刘队长清醒的多,那一瓶白酒十之八九都进了刘队长一个人的肚子。
“我饱了,师父。”我率先回答道。
胖子侯拉开自己的行政夹克,裤带都松着,正伸手够桌子上的牙签筒:“饱饱的了,嗝~”
“都吃好了我就结账去了。”说完算破天起身朝门口收银台去。
“四舅!”刘队长突然站了起来看着他,上上下下的看了几眼。
算破天停下,刘队长道:“都说了我请,你掏什么钱…。”
“你欠我的少了?”算破天反问道。
站在昏暗的房间里,刘队长咬着唇,发了半天怔。忍不住笑道:“多,太多了。”
“谁都一样,我来付。”说着话胖子侯装模作样地朝收银台踱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
最后说请客的俩人都没付钱,反倒是准备撮一顿的胖子侯稀里糊涂地掏了钱,有时候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难说。
“该让老板送瓶饮料的,花了这么多钱。”胖子侯架着刘队长抱怨道。
算破天也不搭理他,看着趴在他身上的刘队长说道:“今天晚上我在白泉的厂子后面,也就是当初发现黑棺的地方钓僵。”
“几点?”
“子时。”
“那就是十一点了。”
回去的路上我小心翼翼地说道:“师父,刘队长今天怪怪的。”
听我这么说,算破天说:“你也看出来了?”
“嗯,他平时话多的很。尤其是看见炼阳的公鸡,正常都该跳脚吹捧你了。”跟着算破天的时间长了,观察人和思考事都已经上了一个档次。
若是平日,算破天就是刘队长的偶像。碰到今天这种事,居然表现的这么平淡,真是不应该。
“现在我能确定谁跟白泉私下有联系了。”算破天看着天边说道。
“谁,是刘队长?”
算破天看着我这个孩子纯真的眼神说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小徒弟。”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小徒弟,也是唯一的一次。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越来越模糊。
“师父,起雾了。”我冲着前面不远处喊道。
“快点跟上来,别把你也丢了。”算破天的话透过雾传了过来。
我也丢了?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晚上十点,算破天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件白色的呢绒褂子。
“穿这么好看,这大晚上的谁看啊。”我笑着说道,这条裤子从没见他拿出来穿过
“不穿就怕过了今夜没机会穿了。”算破天又是这么一句,大晚上的增添了几分悲凉的色彩。
“你怕不怕?”算破天突然道。
他不问我的话其实没什么,事到临头才问,难免心慌。
“怕,不怕是假的。这要让我妈知道,估计她会疯了。”我忽然觉得跟着算破天也不见得是好事,至少对我父母不太公平。
算破天自然是没有反驳的道理,顺着我的话说:“我也知道难为你了。我也没别的合适的人,你不想去的话,我再想别的办法。”
时至今日我也不理解当初的我为什么会答应的那么痛快。之前如果说是算破天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可这次却不一样,这次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怕的话我早就跑回家了。”
爷俩就这么互相看着,吃我们这口饭的人,或许真就是命中注定。现在我慢慢理解为什么他非要教我本事了。
重情义的人,无论任何年纪都重情义,这就是爷们之间的浪漫。
“我们走吧。”算破天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不是说十一点吗?”我看着时间也就九点半左右。
算破天穿戴整齐,将血玉放进妮子褂子里面的兜,又从换下来的裤子兜里掏出个手绢包着东西。
“早去看看情况,没准现在去正好抓住白泉跟刘队长坐在一起喝酒谈心呢。”算破天笑着说道。
“交代你的东西带了吗?”算破天问。
我拍了拍自己的裤兜,道:“都在这里。”
“那就出发!”
爷俩一人骑摩托,一人手里提溜着用铁丝绑住爪子的黑鸡。
雾并没散去,一路上算破天忙着按喇叭,生怕撞了别人。
每按一次喇叭,这手里的黑鸡就打一声鸣,高亢,悠长。
“你不长眼啊你!”路旁一行人说,似乎是下午下的那场冷雨形成的泥坑被算破天溅起的泥花,弄了人一身。
“大晚上你别瞎喊了!不认识抓师傅啊!没看人拉了个鸡不知道做什么法事呢嘛!你也不怕触了霉头!”另一个搭伴的胖子识趣地说。
“卧槽,你不说我没反应过来。这咋办,万一有啥跟着我咋办。”
“你呀你……”
夜雾凄迷,地方越来越近,趴在算破天后面紧紧地抱着他,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感受到我的心跳,算破天放慢了车速,道:“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我是兴奋!兴奋我十几岁就要斩妖除魔了!”我嘴硬着说道,眼睛都没睁开。
“和你一样大的时候,我已经能独当一面了,让你帮个忙你还觉得你不得了的。”算破天又发挥他怼人的一面,实际我知道是他给我解心宽。
“师父,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有屁快放,有尿就下来尿。别到时候到了地方,你把正事给忘了。”算破天没头盔,风吹的他说话的时候都不利索。
“电影里演的都是鸡一叫,僵尸都跑了。因为天要亮了嘛。你反而是用公鸡引僵尸出来。这…”后面的话没敢说。
“鸡叫就能吓跑僵尸那尉海江学两声鸡叫不就不会被咬了。你看的电影里不喘气僵尸就不咬了,那更是无稽之谈。”
“僵尸不是怕鸡,是怕天亮。鸡叫在僵尸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固有思维,认为鸡叫天就亮,天亮就会有太阳,紫外线就是杀菌的。”
“而不呼吸就不咬,那也不是百分之百。既然僵尸化僵害人是病毒的传播,那没有任何一种病毒是往死人身上传播的。小到病毒真菌那样,也不会寄生死了的细胞。不呼吸就是装死人,那就得各凭天命了。”算破天望着浓雾弥漫的东关村,点了根烟向我解释道。
“那就该白天直接去找,找到了僵尸直接晒死!”
“糊涂,跟你说过,僵尸是由风水改变催生的,阴穴在就会源源不绝的产生变化。地底下的真菌细菌感毒啥的,只要埋尸就还会养出来尸。”
“所以要除尸,先破阴脉,断了根。外面已经长出来的,切掉就好。内外兼治,才能药到病除。”算破天说的是破了阴脉没了水土滋养,这就是内因;而已经尸化的僵尸则是衍生出来的肿瘤似的,手术切除消灭这是外因。
天地万物都是大道一体,把阴脉养尸地跟僵尸看成一个整体,就像中医讲人生病从内及外一样。
“更何况白天我们也不一定找得到,因为有上面的人藏着,不能公之于众不是?”算破天指了指天说道。
“连刘队长也…也帮着他们了。”我道。
“魁星说的对,不符合自然规律的就不应该存在。病了就得治,邪了就得有人扶正。”算破天傲然站在村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派头。
“走,再去会会它。”
沟沟沟~黑鸡突然一声刺破黑夜的长啼,像是在发出挑战书,宣告着我们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