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树仁脸上冒着热气腾腾污血,一把抱起老娘检查一番。
而后他脸色一白,茫然无措中有巨大恐惧爬满心头,使得双手止不住颤抖。
三处刀伤失血过多,双目也中了石灰,真实意义上的命悬一线。
耽搁不得!
他按下心中慌乱,简单包扎后,脱下外袍将老娘捆在背后固定好,便开始朝外走。
单薄身子摇摇晃晃,却始终不曾倒下。
自始至终他一滴泪都没流,只是倔强的冷静的处理好一切,就像是块顽石。
不知过了多久。
迷迷糊糊中田雯有一阵清醒,她知道自己得救了,救自己的是大儿还是二儿啊。
她伸出手朝人脸上摸索,入手是一片水渍,咸的,这么爱哭应是老大吧?
她继续摸索,清瘦的脸庞,单薄的身子,哦,是三儿啊,她心想。
燕山雪大如席,今夜无名山林的雪同样不小,母子俩在死中求活,在艰难跋涉前行。
在身后留下一连串带血足迹。
等到在雪地里摸黑赶路又走了岔道的赵十四赶到时,赵叔仁嘴唇哆嗦,浑身打着摆子,却没有问他任何事,只是淡淡道:“搭把手。”
“叔爷,我来背,你快把衣服穿上!”
赵十四看到田雯的惨样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又看到赵树仁就穿着一件单衣后更是急的心碎,为了自家孩子,祖奶家两条人命都快搭进去了啊。
两人最后找了个轻巧办法,折下两根树枝中间绑衣袍,担起田雯快速奔走。
来到大道上,朝西去镇上,朝东回村里。
领头的赵十四本能就朝东走,却被赵叔仁叫住了。
“朝西走。”
“不回村啊?”
“不回村。”
那就是去镇上,也是,镇上郎中多,救治起来方便,赵十四觉着叔爷不愧是读书人,脑子就是好使,想的周到。
“也不去镇上。”
赵叔仁继续补充,这下就听懵了赵十四。
他都怀疑叔爷是不是冻糊涂了,镇上也不去,村里也不回,去哪?
“去满仓村!”
赵叔仁摇了摇头给出答案,心力交瘁寒毒入体的他,此时只觉天旋地转,可思路依旧清晰。
村里救不了老娘,镇上又太远,眼下只有去满仓村,姥爷家是走镖的,对治疗金刀伤必然极为拿手,要救老娘只能这么办!
言之凿凿的模样看得赵十四心下大定,深信不疑。
他又哪里能知道,以前家里没人受过金刀伤的赵叔仁其实也是在赌!
依据姥爷家行业背景,赌他们一定有救老娘的手段。
至于输赢,他没空考虑,眼下最优解就是这个办法。
两人朝西面急行一段后,又转道朝满仓村而去。
在两人离去一段时间后,满身戾气的赵仲厚一头朝小道扎了进去。
而后是跑得快断气的赵伯宽,何氏,在后就是一串不见头尾的火把呼啸而过。
此刻没有一个人有空查看地面踪迹,所以双方就这样完美错过。
等到赵伯宽被何氏扯着靠近回风路道时,漆黑的夜空传来凄厉的嘶吼声。
如泣如诉的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悲伤,赵伯宽从未见过他二弟这般模样。
他突然不敢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