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晚饭之后,崔二胯子与新来的军师聚到崔大胯子房中。所谓“军师”,姓孙,名铭尘,半年前刚刚靠窑儿崔二胯子部队。原本是国民革命军第十二军中校副官,因不满国民党部队在国破家亡之际不但不抗日,还逼着弟兄们剿共,一气之下挂了官,到东北寻找抗日队伍。军师老家本在东北吉林省,自幼随父亲学习风水相面之说,于易经八卦、奇门遁甲之术无一不精,后投考黄埔军校,毕业后在十二军积功升至副官。
来到东北后,正值日本人大举清剿,义勇军节节败退之时。转悠了半年,也未找到一支象样的队伍投靠。后听说了崔二胯子兄弟威名,前来投奔,但崔二胯子山寨位置隐秘,苦苦寻访了两三个月,若不是正遇到崔二胯子率部攻打小鬼子据点,恐怕此刻还在还在周围乱转呢。
到得山寨,军师在军校所学理论以及正规军作战经验立刻显示出来。崔二胯子兄弟虽熟读兵法,但毕竟土匪出身,对现代战争的了解还有差距,最多只能做些小打小闹的勾当。军师到山寨之初,与崔大胯子兄弟一谈,二人对他胸中所学甚是钦佩,立刻封了个“军师”的位置。
军师也不推辞,进山后,倾尽所能,为山寨训练队伍,时间不长,但成效甚佳。不仅部队军纪更加严明,战斗力也大有提升,他又将游击战争理论讲给崔二胯子兄弟及众位弟兄,大伙儿听罢,无不有茅塞顿开之感。
之后的几次战斗,崔二胯子部均出奇制胜、以少胜多,打得小鬼子晕头转向,哭爹喊娘。于是这支部队在全东北抗日义勇军中,声名更是响亮,前来投靠的英雄好汉络绎不绝。
由于最近这段时间把小鬼子打得实在太惨,日军又开始集结大股部队,对这一地区实行严密封锁、坚壁清野。为了保存有生力量,两个多月来,队伍一直隐藏在山寨中,没有动作。
三人在屋中坐定,崔二胯子与大哥聊起目前山寨中粮草短缺,食品接济不上之事。这段时间,前来投奔的弟兄络绎不绝,山中粮草吃用逐渐成了问题。二人议了一阵,并未商量出什么好的对策,崔大胯子转头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军师,问道:“军师,这事你可有什么主意?”
军师见二人望向自己,在鞋底磕了磕烟袋,缓缓说道:“二位当家,粮草的事情我倒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大事儿!”崔二胯子问道:“军师的意思是?”
军师道:“前几日我与老六将寨中武器粮草盘了一遍,二哥说得不错,拿粮食来说,确实只够再维持一个月了,不过,咱这地界儿,吃食并不难找!”崔二胯子点了点头。军师继续道:“我们所处地方,人迹罕至,野物众多。虽说鬼子搜山搜得紧,不能大张旗鼓打猎,不过弟兄们中猎户不少,只要做一些捕兽夹子,多捕野兽,不用下山就能解决一部分吃用的问题。”
崔二胯子点头道:“不错,老九就是猎户出身,老五以前干过铁匠,这事情交给他俩,准成!”崔大胯子表示同意。
军师又道:“除此以外,前些天还我在后山发现了一种野薯,根部充满淀粉。”崔二胯子皱了皱眉,问道:“淀粉是啥玩意儿?”军师微微一笑,解释道:“淀粉就类似我们吃的白面。只不过淀粉和白面不同,不能蒸馍,而且淀粉提取不易,不过若将就的话,只要把这野薯挖出来,混了粮食野菜一起煮,可以节省大量粮食。”
崔大胯子道:“军师的主意好,况且咱们也不用再撑多久,过得两三个月,待天气转暖,咱们去年在后山开的荒地就可种上苞谷、土豆、红薯,只种产量大的,不种好吃的,这样来年再招千来个兄弟,吃用也不成问题!”崔大胯子顿了一顿,看了看军师,又问道:“只是不知,军师方才所说的大事儿是什么?”
军师沉吟了片刻,道:“最大的问题,是武器弹药!前几天我和老六除查点存粮,也将山寨的武器弹药盘了一遍,现在山上几百名兄弟,有枪的不足两成,即便有枪的,弹药也不足。以后人马越来越多,这武器弹药问题就更大,光靠从小鬼子手里抢不是办法!”
崔大胯子点头道:“军师讲的不错,这枪弹是个头疼的事儿,光靠从小鬼子手里抢绝不是办法,若要去买,又哪里来这许多银子,现在一条长枪要卖到一百多块大洋!”
崔二胯子也点了点头,道:“不错,要跟小鬼子干,装备不好可不行,以咱们现在的实力,最多也就干些小打小闹的勾当,成不了大事儿!要成大事,那就要再招兵买马,好好训练部队,联合三乡五里的抗日队伍一起跟小鬼子干,那才有可能真把小鬼子赶出去!”
崔大胯子叹了口气,道:“说是这样说,招兵买马,谈何容易?打仗,其实打的就是银子,以咱现在这点家底儿,能干些小打小闹的勾当,就已不容易了!”
军师道:“大当家说得不错!所以从咱们现在的形势看,要想成大事,不仅要想办法搞到大量银子,而且还要用最快的方法,最短的时间搞到!”崔二胯子问道:“这么说,军师已经有主意了?”
军师沉默了片刻,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说道:“二位当家,这事儿我琢磨有日子了,办法是有,就是不知二位当家愿不愿意去!”崔二胯子看了看大哥,对军师道:“军师尽管直说,咱过的都是刀头上舔血的日子,没啥不敢干的事儿!”
军师默默抽了几口烟,道:“最快的来钱方法,就是……”说到这里,抬起了头,看了看身旁二人,一字一句说道:“盗墓!”
“什么,盗墓?”二人听到军师这话,相视一望,心头都是猛然一震。其时的关外,虽说胡子遍地,但大伙儿干的无不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杀人越货的响当当勾当,至于这掘坟挖墓、坑蒙拐骗之类鼠辈才干的买卖,一向为绿林不齿。尤其盗墓之事,更被认作是断子绝孙的手段!
崔大胯子兄弟面面相觑,良久不语。军师看到两人表情,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早知二位大哥会如此反应。”说到这里,军师放下烟带,收起笑容,郑重说道:“二位当家,这事儿我也是合计了多日,按理说,这挖坟掘墓之事,确是断子绝孙的勾当,以崔家兄弟的为人,是绝对不屑去做这种事情的!”顿了一顿,朗声道:“不过,如今小鬼子已骑到咱们脖梗子上了,眼看就要国破家亡!为了能把小鬼子赶出去,这名声,不值几个钱?若真是断子绝孙,只要能把小鬼子赶回去,我孙铭尘不怕!二位大哥若是不愿意干,请你们拨几个弟兄给我,我自己去!事情办成,咱们招兵买马,轰轰烈烈干它一场!”
军师一番话,崔大胯子脸上微微一红,沉吟了片刻道:“军师讲得好,只要能把小鬼子赶出去,没什么不能干的!”顿了一顿,道:“只不过,盗一座墓恐怕很难搞到这么多钱,所以不知军师要盗的,是哪一座墓?”崔二胯子看了看大哥,也点了点头。
军师沉默了片刻,道:“这座坟,我已找好,就是位于奉天北郊外的皇太极清昭陵!”崔大胯子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头都是一惊,齐声问道:“是皇陵?”兄弟二人虽从未干过盗墓行当,但十二金刚中老四是盗墓出身,外号“钻地鼠”。老四曾与大伙儿聊过,历来盗墓者,从不碰皇陵,因为皇陵不仅结构坚固,机关重重,更是遍布疑冢,虚虚实实,几乎根本无法下手!寻常盗墓,若是想去碰皇陵,除非那人疯了!
只见军师缓缓道:“不错,是皇陵!”崔二胯子又看了看大哥,脸露狐疑之色。只听军师继续道:“我自幼随先父研习风水勘舆之术,这次上山之前,我曾仔细观察过这清太宗皇太极的昭陵,确是一块宝地:可以说是龙腾虎跃、气象万千。故老相传,皇太极所葬之处乃满清龙脉所在,故而皇太极死后不到两年,清兵便入关夺了大明的江山!前些天山下传来消息,大清国最后一个皇帝宣统,已投靠了日本人,不久前在长春登基,做了满洲国傀儡皇帝。”
崔大胯子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此事。溥仪自民国十三年冯玉祥“逼宫“之后,逃到天津租界,其后不久,便被日本人请到东北,这一年年初,正式登基做了伪满洲国皇帝,年号康德。
崔二胯子吐了一口,骂道:“他兔崽子想复辟江山,这人各有志,咱没话说,不过想拉着咱全东北的乡亲都做汉奸,老子日死他个奶奶!咱一把掘了***龙脉,我看他这满洲国皇帝还能做多久?”崔大胯子毕竟比老二多读过几年书,听了崔二胯子这话,笑道:“我看倒不一定如你所想,这风水之说,原本缥缈!”
军师点头道:“大哥所言极是,我虽自幼随先父研习易经八卦、奇门遁甲之术,但至今也认为这风水之说,只是随乎其心、信则有、不信则无,当不得真的。这种事情,最多也就是使子孙后代做事之时多找些借口和安慰罢了!”
两人听了军师这话,均是一笑,军师继续道:“不过上山之前,我确是在奉天仔细研究过这昭陵,按《撼龙经》所言,的确是块宝地。龙脉之事虽不见得当真,但我们只要一掘,无论对伪满政府还是小鬼子,在士气上多少是个打击,而对关外百姓和义勇军来说,也可以鼓舞士气!”
崔大胯子点头道:“军师说得对,我们虽不信这风水之说,但毕竟有人信,只要龙脉一掘,对我们的抗日大计有利无害!”崔二胯子问道:“只是不知道这清昭陵中,到底埋了多少财宝?够不够我们招兵买马?”
军师微微一笑,道:“不要说我们一个山寨,即便十个一百个,我看也富富有余!”崔二胯子睁大眼睛,问道:“当真?”
军师点头道:“不错!”顿了一顿,继续道:“据我所知,满清入关后的十位皇帝,除末代皇帝宣统尚在人世,其余九位均葬在河北易县和遵化的‘东陵’、‘西陵’,这东西两陵,现在已全被盗光,这我想二位大哥已经知道!”两人点了点头。
军师继续道:“至于满清入关前的两位皇帝,清太祖努尔哈赤和清太宗皇太极,再加上他们先祖的合葬墓,都在关外,号称满清‘关外三陵’。这三座皇陵,都没有被盗过!在关外三陵中,陪葬最富庶的,要数皇太极的昭陵了。皇太极在位时对内发展生产,对外南袭大明、东征高丽,无论在军事还是经济上,均是所获甚丰。故而皇太极下葬时,墓中陪葬财宝无数。其中更有一只盒子,装了皇太极心爱之物,随他一起下葬,先不说盒内物品,单这只盒子,恐怕已是价值连城!”
崔二胯子问道:“什么盒子能这么值钱?”军师道:“关于这只宝盒,我查过史料,这只盒子名叫‘觐天宝匣’,曾是高丽国宝,皇太极听说这只盒子后,极为喜欢,向高丽国索要被拒绝。一怒之下,他提兵远攻高丽,高丽国大败,只好献出这个盒子,你说这盒子值不值钱?”
崔二胯子咂了咂嘴,对崔大胯子道:“大哥,我看这事儿成,咱们干吧!”崔大胯子沉默了片刻,道:“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至于具体怎么干,军师就吩咐吧!”
军师微微一笑,道:“吩咐不敢,我曾仔细想过,咱们都是行伍打仗出身,没有掘金头经验,这件事情,一定要找个懂行的人帮忙,才能事半功倍!”崔大胯子缓缓点了点头,道:“看来,这件事情要找老四帮忙了!”
不大会儿功夫,老四来到崔大胯子房间。老四真名姚亮,江湖报号“钻地鼠”,身材不高,瘦小精干,为人随和,做事踏实,在山寨中人缘甚好。因自幼与爹两人盗墓为生,练就了一身好本领。上次昆嵛山突围,若不是老四及时打通密道,山上兄弟恐怕无人能够生还。
老四进得房间,行了个礼,问三人道:“不知两位大哥和军师这么晚找俺啥事?”崔二胯子指了指摆在炕桌上的图纸,对老四道:“老四,你先瞅瞅这个!”
老四来到桌前,拿起图纸,对着油灯看了几眼,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这,这是座皇陵啊!”军师看了看崔二胯子两人,微微一笑,道:“老四果然是行家,好眼光!”老四裂嘴笑了笑,道:“图上虽然没说,但一看这风水格局就知道……”突然之间,老四皱了皱眉,问道:“这是?”
军师道:“这是奉天北郊皇太极清昭陵的草图,是我凭记忆画的。”老四的眉头展开了,点了点头。崔大胯子问道:“老四,我以前听你提起过,你小时候,一直是随你爹掘金头的?”老四听大哥问起这个,脸上微微一红,道:“这些个都是以前干的见不得人的勾当,自打上山,就再也没干过了!”
崔二胯子见老四的样子,笑道:“老四,你不必扭捏,咱们今儿个找你过来,就是要合计着去盗个大墓的!”老四一愣,看了看崔大胯子,问道:“当真?”
崔大胯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老四很兴奋,道:“这个俺在行,俺自幼跟着俺爹,这三乡五里的金头,差不多都掘遍了!”顿了一顿,问道:“不知这回大哥二哥要掘的,是谁家的金头?”崔二胯子指了指老四手中图纸,说道:“就是你手里这个!”
老四一惊,问道:“清昭陵?”军师点头道:“不错,清昭陵!”当下将几人先前合计的事情向老四讲了一遍。老四听罢,沈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道:“这么大的皇陵,俺以前没碰过!”
军师三人交换了个眼神,问道:“你就说说吧,要掘这座陵,可有什么难处?”老四道:“以前盗墓,都是俺和俺爹两人搭伙儿,人手不够,所以这皇陵,是绝不敢碰的!不过,掘皇陵最难之处,倒不是人手问题。”顿了一顿,道:“历来皇陵,遍布疑冢,很难精确判定真冢究竟埋在何处!”
老四说的疑冢,便是假坟。历代皇帝,无不对自己风光厚葬,修建皇陵动辄就要数十年功夫,而墓中陪葬珍宝更是不计其数,故而为避免日后被人掘坟挖墓,很多皇陵都会修建诸多疑冢,使盗墓人无法判别真伪。相传曹操一生结怨甚多,死后怕人掘墓,共修了疑冢七十二座,故而至今也没人知道曹操真冢位于何处。
老四继续道:“除此以外,即便侥幸找到真冢,地宫位置也很难判定。因为皇陵地宫往往不在宝城宝顶正下方,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地下挖掘,哪怕仅仅差半米,可能一辈子也别想再找到地宫!”三人听了老四这话,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崔二胯子问道:“老四,你说的宝城宝顶指的是啥东西?”老四解释道:“皇陵不同于普通百姓的坟,宝顶就类似通常说的坟包子,普通老百姓死了,随便挖个坑埋了,上面堆个土包子,顶上搁上几张纸钱用砖头一压了事。皇陵没有这么简单,要在坟上修筑城墙、中间填土、上面再盖宫殿,因而叫宝城、宝顶。”
崔二胯子叹道:“***皇陵,还这么多讲究!”军师点头道:“老四说的不错!一般来讲,宝顶是一定要建在地宫上的,否则就失去纪念祭祀的意义,但皇陵地宫怕被人发现,往往不建在宝顶正下方,虽说距离不会太远,但不懂行瞎挖的话,恐怕是一辈子也找不着!”
几人听了,均是忧心忡忡,崔二胯子道:“这么说,要想挖掘皇陵,真是难于登天了?”老四又道:“除此以外,皇陵之中往往机关重重,稍有不慎,就会丧命!”三人都点了点头,这一点即便老四不说,大家也能想到。
军师忽道:“不过据我所知,清代皇陵的格局,这几个难点都不是问题!”三人抬起头来,眼望军师。军师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我在来关外之前,一直在国民革命军第十二军任职。这十二军,就是孙殿英所部。”老四皱了皱眉头,问道:“孙殿英?就是盗掘清东陵的那个孙殿英?”
军师道:“不错!所以,清陵的结构,我是了解的!”老四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军师所讲的十二军,就是臭名昭着的东陵大盗,孙殿英所部。
民国十六年,孙殿英部十二军奉命到河北遵化县剿匪,剿匪结束后,他并没有马上撤离部队,而是将队伍开进了清东陵。对外宣称军事演习,实际上,是想借这个机会挖掘东陵、盗取财宝。当时动用了整整一个工兵连,连挖带掘,甚至用了炸药,足足三天时间才将几座大陵。其实军师正在外公干,并不知道此事,回来的时候,正赶上皇陵地宫已经打开,所以亲见了其时场景。
军师道:“据我当时看到的情况,那几座皇陵,都未设有疑冢,地宫就在宝顶正下方外七八米处,除此以外,全部被打开的皇陵,都没有任何的墓道机关装置!”
老四眉头紧锁,问道:“这倒有些怪了,难道不怕日后有人挖坟掘墓么?”军师道:“这事情我当时也百思不得其解,历来得天下者无不希望基业世世代代传下去,但世人皆知,没有一个朝代能千秋万世,这一点做皇上的自己也再清楚不过,因而历来帝王埋身之所皆是极为隐秘。后来我寻思着,也许是满清先祖努尔哈赤以十三副甲胄起家而得大明天下,因而清人对自己的文治武功极为自赏,不会相信将来会有改朝换代之事?”众人都点了点头。
老四道:“不管他什么原因,这样也好,倒是省却了我们许多麻烦!”军师又道:“不过,也有一件麻烦事!”老四道:“军师指的是?”
军师道:“据我上次在奉天观察,昭陵所处地方几年前已改建成公园,虽然不同一般公园那样游人众多,但毕竟不能再同盗掘一般皇陵可比。”老四皱紧眉头,喃喃道:“这可有点麻烦!”思索了片刻,忽道:“不过这也难不倒咱们!我们从远处掘过去!”
军师一拍大腿,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老四道:“当年随俺爹盗墓,有两件事最难,一是盗洞入口位置,找一个隐蔽的入口不易,第二是倾倒土方地点。这两件事儿办不好,就很容易被人发觉。现在咱们既然要从远处挖掘,索性找一处好地界,即隐蔽,又能倾倒土方!至于这入口吗……咱们索性在公园门口开他一家饭馆,白天热热闹闹做生意,晚上打洞!”
军师一拍老四的肩膀:“老四果然厉害!”老四道:“剩下的,就是工程量和人手安排了!”军师问道:“以你的估计,这次行动,得要多少人?”老四再次看了看图纸,掐指算了算,道:“从图上的位置看,咱们至少要从距离宝顶二里地以外开始挖,这样的话,得要一二十个弟兄才忙得过来!”
崔大胯子道:“咱们这回办的,是件见不得光的事情,所以一定要严把口风!去办事的兄弟,尽量从咱们十二金刚里挑选。”
军师道:“大哥说得对,我看不如这样,大哥身上有伤,就留镇在山寨,而十二金刚中,老八办事儿最妥当,让老八陪大哥留下来。我和二哥、老四带着十二金刚剩下的八名兄弟去,咱们再挑十三个靠得住的心腹弟兄,一共24人,每天每人平均挖一个钟点,其他人负责运送土方!”
崔大胯子点了点头,问老四道:“老四,你觉得怎样?”
老四沉吟了片刻,道:“我看军师的主意成!另外,俺再推荐一个人!就是几月前从陈官屯投奔过来的刘二子,他也是自小随他爹盗墓,身手不坏,应该能帮得上忙。”
当下四人商量了一阵,大伙儿均无异议。
大伙儿没有耽搁,连夜开始准备,崔二胯子与大哥详细商讨了和盗墓有关的所有人员、准备工作安排。而这边老四与军师则开始计算具体挖掘的工程量,工具准备等工作。
根据两人的计算,盗洞入口最后暂定在距离昭陵宝顶东北方向一公里处的一个三岔路口,大伙儿将在这里开设一座小店作为掩护。按照老四建议,在小店里多多建造几间大屋。根据计算,如果没有太大的误差,从一公里外开始掘进,二尺左右直径的盗洞,一千五百米打下来,最多也就450方土,用大箩筐装一天也就几十筐土,四间大屋绝对装下了。当然,如果能找到其它更好的倾倒土方地点更好。
除此以外,老四提到,为最终精确定位地宫位置,还必须准备一件盗墓所用的特殊工具——洛阳铲。洛阳铲是一种为极先进的专用盗墓工具,相传为河南洛阳马坡村李鸭子所发明!
河南洛阳城自古以来文化悠远,历史上曾为九朝古都,一直是中国古代政治、文化中心。时至今日,洛阳名闻天下的“洛阳三宝”,就是龙门石窟、白马寺和“洛阳铲”,其中前两样都有极好的声名,而独独这第三样似乎并不光彩,缘由是提起它就让人会想起盗墓。洛阳城确是盗墓风行,主要源于洛阳自古以来的厚葬之风。自古以来洛阳达官贵人讲究厚葬,而且往往异常重视墓穴的修建,随葬颇丰,以致于洛阳古墓多如牛毛。唐代诗人王建曾这样形容洛阳墓葬稠密:
北邙山头少闲土,
尽是洛阳人旧墓。
旧墓人家归葬多,
堆着黄金无买处。
也正因如此,洛阳盗墓之风自古盛行,而历代盗墓者也是能人辈出。相传在清末民初年间,洛阳马坡村李鸭子偶然发现一搭棚子的人挖坑插棚杆时,用的是一把筒瓦状的短柄铁铲子,铲子往地下用力一戳,提起就带出不少土来。李鸭子立刻想到如此的铲子探墓肯定比钢锨容易得多。于是用纸贴着铲子撕了一张图样,回家后找铁匠琢磨打造了一把,果然好用,洛阳铲也是很快就在盗墓者手中传开。
洛阳铲发明出来的时间不长,在当时属于极为先进的探墓工具,世人还知之甚少,根据老四介绍,一把好的洛阳铲,要卖到几百块大洋。不过好在老四和他爹盗墓时,曾买过一把,老四曾详细研究过,十二金刚中老五是铁匠,有老五配合,自己动造就可以。
崔二胯子这边也已确认好最后行动的名单,除十二金刚中十人以及军师、刘二子外,又从山寨喽罗中精选了十二人。一切商讨完毕,已天光大亮,大伙儿分别回去休息。
当日晚间,崔二胯子与军师将寨中挑选出的二十二人集合完毕,拉至后山山洞。郑重宣布,打今日起,这二十四人将完全封闭在后山,衣食住行全部有人专门供应,所有人员必须无条件服从老四与军师的命令,不得再与前山的兄弟有任何联系。崔二胯子与军师此举,自然是为了尽量保密。
第二日起,众人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老四、老五带上两名铁匠出身的兄弟,在后山隐蔽处架起一座打铁的炉子,开始按照老四连夜画好的图样打制洛阳铲。二人并未向两名兄弟交代将要打制的工具作何用途,只约略说是以后打仗挖掘工事之用。这洛阳铲确是与一般土铲不同,打制起来极为费力。一般土铲或为平头或为圆头,但铲身则基本都是平面,即便圆头土铲铲头稍有弧度,也只是少许向内弯曲而已。而洛阳铲因为是要做为挖掘探洞、采集探土之用,其工作原理大约和现在的石油勘探、地质取样相似,故而铲身不是扁形而是半圆筒形,类似于瓦筒状,很像七八十年代常见的一种凶器——管儿插。
洛阳铲虽然看似半圆,其实形状是不圆也不扁,最关键的是成型时弧度的打造,需要细心敲打,稍有不慎,打出的铲子就会带不上土。不仅如此,洛阳铲在制作工艺上更为复杂,通常制造一把小铲需要经过制坯、煅烧、热处理、成型、磨刃等近二十道工序,故而只能手工打制。如果是一把好的洛阳铲打制完毕,再装上富有韧性的腊木杆并且接上特制的绳索,就可以打入地下十几米,甚至几十米深处,铲子提起之后,铲头内面会带出一筒土壤。盗墓者通过对土壤的结构、颜色、密度和包含物的辨别,就可以判断出土质以及地下有无古墓葬等情况。
几人没日没夜赶工,头七日一连打坏了十一把铲子。第八日清晨,终于打制出一把像样的洛阳铲。老四将打好的铲头装上事先预备好的蜡木杆以及绳索,与崔二胯子兄弟、军师等三人到后山找了个没人处一试,果然好用,没一会儿工夫,就打下了一个十几米深的探洞,几人皆是欢喜非常。老四又将图纸略作修改,之后七日之中,几人昼夜赶工,一连打制了四把大铲,两把小铲。洛阳铲打制完毕,老四又让铁匠制作了盗墓所需的钢钎、土铲、镐头等工具,到第十五日,所有盗墓挖掘一应工具都已准备齐全。
这几天军师也没闲着,带着几名木匠出身的弟兄赶制盗墓测量专用工具。由于盗墓所需测量工具是在地下进行精确定位测量,故而精度要求极高,不仅制作起来极为困难,而且做好后还需不断测试,反复改进。军师又到库房查看这一年来缴获的小鬼子诸多军用器具,看看有没有合用的称手工具。这一日军师在库房中发现了一件小鬼子迫击炮专用的测距仪器,不知被谁带回了山上。将这测距仪拿出一试,异常精准,平地之中一公里的误差不足半米,军师不由大喜。此后军师又陆续在库房之中找到钢尺、电筒,居然还发现了几副防化兵专用的防毒面具,不禁兴奋异常。
考虑到地下长距离运土方便,军师又设计了一种专门的小车,安置在盗洞中,每一百米用绳索设一处滑轮装置,这样地下的土方运送,就不再需要人工搬运。
这些天内,同样盗墓出身的刘二子已经开始带领众人开始了地下掘进训练。众人都是行伍出身,挖掘盗洞并不在行,最初速度甚慢。不过半个月之后,在老四和刘二子的全心调教下,速度已大大提升。
到得第十五日,所用盗墓器具全部准备完毕。这日晚间,崔大胯子召集所有弟兄,一共二十四人,齐聚在后山山洞。崔大胯子当众宣布了这次行动,众位兄弟听罢,先是不信,继而是惊讶,最后是兴奋之极、竞相雀跃。想是最近这段鬼子封山紧了,众位兄弟均在山上憋屈的异常气闷。军师宣布了整个行动的人员、分工及安排,并命令从第二日起,所有参与行动的兄弟,编为两组,到后山在老四和刘二子的带领下,学习使用洛阳铲以及挖掘盗洞的技巧,五日内务必完全熟练。第六日一早,由军师带领老四、老九、老十一、崔振阳和刘二子率先出发打前站,其余兄弟继续留在山上加紧练习,五日后由崔二胯子带领剩下兄弟前去会合。
第二日一早儿,所有参与行动人员在老四和刘二子的带领下来到后山空场,继续进行盗墓掘洞训练,连军师、崔二胯子也不例外。好在有军师、老四以及刘二子同行,其他兄弟不必学习太多盗墓知识,只需学会洛阳铲的使用以及挖掘盗洞的技巧,加快掘洞的速度也就足够了。老四和刘二子带领众人,言传身教,众位兄弟再分头练习,到得第三日上午,所有技巧大家均已掌握。第五日下午,军师详细测量了一下大伙的速度,用洛阳铲打洞平均每打一个十米深的探洞,只用不到一小时时间,而挖掘直径六十公分的盗洞,平均一小时一人可以挖进八十公分,比预想的速度要快许多,众人均是信心十足。在此期间,字匠出身的老三又为大家伪造了良民证、通行证等各种证件。这老三不仅枪打得准,自幼书画篆刻无一不通,最擅长的就是伪造各种名人书画的赝品,制作几张假证件,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当日晚间,众位兄弟聚在山洞之中,喝罢临行酒,老三将伪造好的证件发与各人,崔大胯子最后叮嘱了一番,众人各自回房早早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