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姬容就被秦素拉到了太守府。
太守张士廉对迎来送往的捉妖师早已麻木,但为着那一丝希望,还是赔着笑,恭恭谨谨地出来接待姬容。
姬容自然没功夫去跟他寒暄,她甫一进门便察觉出不对劲。
“怎么了?”秦素看着她凝重的神色,她似乎很少有这样的表情。
“很奇怪,不像妖气,反而更像……”
姬容不再说下去,她需要验证一番。
秦素闻言也莫名严肃起来,“你是说……魔气?”
姬容没有否认。
她眸色微沉,眉峰微微蹙起。
两人在后院停下,姬容在此感受到了更加浓郁的气息。
让那些凡人离开后,姬容施法结印,默念口诀:
“混元初开,河洛显化,神阵开启,天地为证!”
一道金光闪过,太守府后院被河洛大阵覆盖。
那股浓郁的气息被困在阵法中无处逃窜,姬容释放出灵力跟随着那道气息钻到角落的一株梅树上,之后灵力便消失了。
姬容望着那株不知岁月的梅树,一时间心绪难平。
这株梅树很高,枝干如蛟龙出水,蜿蜒盘旋,苍劲有力。岁月在其表皮镌刻下了斑驳的痕迹。
春日的阳光透过缝隙洒落,斑驳陆离地照在树干上,给这粗糙傲寒的肌理平添了几分暖意。
春意渐浓,万木竞秀。
然而曾经满枝的梅花,如今只剩下寥寥数朵,像是夜空中最后几点残星,静静绽放着余晖。
树下落英缤纷,洁白的花瓣轻轻铺满了小径,仿佛一层轻柔的雪。
“殷玄礼,许久不见。”她说。
秦素正要说“你在跟谁说话”,却见梅树上的气息倏而浓郁,最终演变为一股势不可挡的魔气。
魔气散开,秦素看见了一个比她还妖艳的人。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落在青石小径上,洒下点点光斑。一个红衣男子随意地斜靠在树干上。
他身着一袭宽袍大袖的红衣,衣襟随风轻轻摇曳,衬得他的肤色如白玉般细腻。黑发如瀑,简单地用一根玉簪固定,几缕发丝轻拂过他的眉宇间,更添了几分不羁。面容自是俊美绝伦,甚至有些不辨雌雄的美。
容颜如同月下的海棠,既妖娆又不失清雅。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双目若含春水,看向一人时像是在诉说绵绵情意。
他姿态慵懒,一只手搭在树干上,另一只手则百无聊赖把玩着自己的长发,面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周围的梅花树随着春风轻轻摇摆,偶尔有几片花瓣缓缓飘落,轻轻拂过男子的肩膀、滑落至地面,天然一段风流。
“久别重逢,喜不自胜。”他音调顿挫悦耳,似潺潺春水,干净清冽,并无阴柔之感。
“他……他谁?”秦素有些茫然,原以为是来捉妖的,可是似乎抓到了自己人。
“青冥魔君,殷玄礼。”姬容目光幽幽望着树上的人。
“青冥魔君?他不是在七年前的仙魔大战中死了吗?”秦素问
当年仙魔之战,魔族折损两位魔君。一个是战死的青冥魔君,一个是姬容。
“对于这个问题,我也很好奇。不知青冥魔君可否为我解答一二?”
姬容饶有趣味望着殷玄礼。
殷玄礼从树上一跃而下,荡起阵阵淡雅的梅香。
他走近姬容身边,俯下身与她平视。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红莲魔君可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他说
姬容不动声色后退,“不能。”
殷玄礼直起身来轻叹一声,“还是这么不解风情。”
秦素看得一愣一愣的,凑到姬容跟前小声道:“你除了沈清宵还有其他相好?”
姬容:“滚。”
殷玄礼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听见了。沈清宵?是那个执明仙君吧。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
姬容:“不关你事。”
殷玄礼故作叹息,“唉,真让人伤心呢。我以为我死的时候,你会伤心一阵子呢。”
“殷玄礼。”姬容漫不经心看着他,“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不介意让你再死一次。”
她语气平淡,像是在说笑。
眸光淡淡,面色柔和,笑意不达眼底。
殷玄礼眉心跳了跳,一般姬容越是温柔无害的模样,心里憋着的坏越多。
“好好好。”殷玄礼退后两步,终于步入正题。
“战场上我肉身虽死,但元神未散。等我再有意识之时,便是三年前。
“这宅院的主人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的旁门左道之术,似乎是要召唤什么神灵来助他降妖。
“很不凑巧,我就是那个被他召唤而来的。只可惜不是什么神明。再加上那时神魂虚弱,哪有什么力气除妖。
“正好,我发现此地因邪之气极重,实在是修养的风水宝地。便留在此处修养元神,前不久才将将能维持住人形。”
姬容了然。
与姬容后天入魔不同,殷玄礼生而为魔。魔主气与神,肉身并不能完全决定其生死。这便是魔种难除、魔气难消的原因。
不过他复苏不久,看似从容自若,实则修为跟秦素差不多。若想回到巅峰时期,少说也得三五百年。
“你说你是三年前才苏醒,看来太守府的作乱妖不是你。”姬容说。
“那自然不是我。我可是忙着休养生息,哪有闲工夫捉弄凡人。”殷玄礼一脸坦然。
秦素却不信:“主人,万一是他诓你的呢?什么三年五年还不是他一句话?这宅子里也就他一个魔,不是他还有谁?如今他落魄至此,说不定他就是要靠吸食精气提升修为呢。”
殷玄礼虽坏事做尽,但从没觉得这么冤枉过。
“这位美人实在冤枉,真的不是在下。”他无奈地说。
“不是你还有谁?”秦素双手抱臂,有了姬容撑腰谁都不怕。
“那我怎么知道。本君日日在梅树上沉睡,旁人发现不了我,我也懒得管旁人。谁知道什么妖怪是怎么回事?”
“你……”
秦素正要与他争论,却被姬容拦下。
“不是他。以他现在的能力,奈何不了你。”姬容说。
殷玄礼被气笑了,“姬容你是真不管老子死活啊,老子就这点儿底你还兜不住。”
姬容一脸无辜,“自己没本事可不能怨别人哦。”
秦素还是比较关心太守府的那只所谓的大妖到底是哪个,她道:“主人,那可是一百两金子,够我们花好一阵子了。机不可失啊!”
姬容别有深意道:“那就要问问你昨夜带回府中的那位花魁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