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腾龙缓过神,无尘直接跪下来,朗声道:“我可以带人负责清理禁区,我未来的成就不会低于腾龙,完全有能力做这件事,我作为大祭司,愿意终生践行此事。”
“而且我不是一个人,孤月、琉夏、青岚、弋渊、南星、彧衡他们都会参与进来,滟滟还是天府的雌性,他们身份不低,身后的势力也会参与进来,这件事由我来做,可以调动最大的力量,比腾龙一个人更合适。”
关键时刻,无尘抛开私人情绪,把能拉的都拉上了。
竞争激烈的职场上,该争的要争,该表现时绝对不能掉链子,人淡如菊是混不下去的。
彻底清理禁区,这绝对是个苦差,但也绝对是肥差,无尘不知道滟滟为什么能活200年,或许是因为那次祭祀,或许是因为他们几个等级提升给她的反哺。
但无尘知道不够,他们几个就算从此再不进步,也有300多年可活,更别提他们对自己也是有追求的。
滟滟是第一位,但他们的生命中不是只有滟滟,那样也太单调,也太没有魅力了。.
无尘不想当第二个腾龙,去做自不量力的事,也不甘心最后殉情的结局,他想他们相爱久一点。
通过腾龙的事,无尘也明白了,上天是很公平的,生老病死的铁律不可逾越,或者说他们的层级还不配染指这些规则。
但善者福寿恒长,为恶万劫不复,做了多少事,就可以有多少“特殊”。
就像滟滟一开始没能给弋渊兑换解毒的药丸,但过了一段时间,当滟滟给世界带来了一些好的改变,就能够拿出解毒丸了。
无尘不知道系统是什么,但他能够通过事件洞悉一些规则,这是他本身的聪慧,也是他作为大祭司的超高感知力。
无尘甚至有隐约的感觉,这场对那夫妻俩的审判,看似自己三个人是旁观者,但其实他们三个才是主角,腾龙和永和公主不过是为给他们看一些东西。
最开始就是他们三个,最后也是他们三个,海洋和陆地,异界而来的变数。
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后来也慢慢知道了,只是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不必言明。
而无尘作为优秀的牛马,十分乖觉又正确地领悟到领导的意思,甚至内化为自己的需求,这主观能动性,他的前任拍马不及。
无尘陈述完之后,感觉头顶悬着的杀意之刃都没了,顿时为自己的果断点赞,内心小白蛇小尾巴已经扭起来了。
琉夏忽觉压力一松,不由看了前方跪得板板正正,袍子都没乱一下的无尘,心里也不得不呼一句:大祭司果然牛逼!
前任大祭司回头恶狠狠地盯着无尘,恨不得盯出两个窟窿。腾龙已经意识到,自己和妻子唯一的一点生路,被自己的儿子亲手夺走了。
当无尘说话时,自己完全无法出声无法移动时,腾龙就明白,自己最后一点价值也没有了,大祭司的权柄完全交接,自己成了被杀的那只鸡。
天命不在了,天命早就不在了,当永和脑中的知识如云烟般散去,当他曲解神明的意志谋私欲,他们的作用就只剩下生下新的继任者,并培养他。
“不自量力,真是不自量力……”腾龙嘴角扬起自嘲的笑,闭眼却有两行清泪划过。
此时此刻,腾龙终于明白,或者说终于愿意相信,当初那么的摧枯拉朽,意气风发,固然有他自己的努力和实力,但更重要的是,他身后站着神明。
大祭司是神明意志的代行者,身上借了一层神明光耀,却并非神明的宠儿,在神眼里,任何人都一样。
当腾龙身披神光,身负天命时,他是意气风发,所向披靡的,他的天分其实比无尘更高,他甚至能感觉到神透过虚空的注视。
神给他的关注确实更多,母神曾在父神面前保护过他,母神温和的目光和语气,让他相信自己是被偏爱的那个。
这让腾龙更不愿意或者说不敢相信自己和其他人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呢?当年昆仑血流成河,说诛九族不是说着玩的,现在活着的纯正的腾蛇血脉只有三个,就是他和无尘、孤月俩兄弟。
连参阳都只是二分之一的血脉。
其实当年很多人可以不用死,或者说罪不至死,甚至已经投降,但腾龙根本咽不下心里那口气,还是杀了个片甲不留。
神没有任何表示,神的宽容让腾龙更加不能接受自己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某一天自己也会因为某件事被毫不犹豫地牺牲掉。
腾龙几乎偏执地认为这是一种偏爱,而不是大祭司有一个就行,其他无所谓。
就连后来,神对他的种种出格行为视而不见,也成了他“被偏爱”的佐证。
其实腾龙心里知道,那只是神懒得管。毕竟腾龙不敢真的作死,搞什么大动静。
【清缴禁区的行动,最好在十年内开始,百年内彻底完成,错过这次升维窗口,就要再等一千年了。】
天道的电子音说到升维二字时,系统里一直吃灰的十二枚金色兽元石突然亮了一下。
江滟月直接好家伙,原来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给某个人用的啊!怪不得会爆炸呢。
“乖乖,我记得人死之前好像不是一直年轻,是会老的对吧?”一直没说话但存在感极强的黑衣雄性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声音如金玉相击,格外悦耳,但却透着一丝寒意,让听的人不寒而栗。
“嗯哼,正常人三四十岁身体机能就开始下降了。”
声音很甜,黎甚至俏皮地用了语气词,回答也十分正常,但却让腾龙心脏猛然一缩。
“不……”
腾龙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就被打断,只听雄性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相爱的人确实应该同生共死,既然你们诚心祈求,我准你们夫妻同命。”
玉雕般的手指轻勾,一点金色从永和口中飞出,悬浮在黎面前,
“乖乖不是养了两条小鱼吗?先海神眷属的心脏,用来做鱼食很不错。”
“噫~好恶心。”黎有些嫌弃。
人鱼的心是纯粹的,爱是无瑕的,可它在污水里泡了一百多年,已经不干净了。
江滟月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连忙花兽珠在系统的修仙界页面买了一个最高级的丹药瓶,拿在手里高声道:“可以装在这个里面!”
要不她和无尘是夫妻呢,眼力见儿足足的。
“行吧。”瓶子自动飞过去,装好了人鱼心脏,自动落在黑衣雄性手中。
两个都是赤条条直接下来的,系统倒是能通过子系统给她传点东西,但高位面的物品也只能短暂存在,要不是蹭小朋友的系统买东西,两个人只怕在下界演《鲁滨逊漂流记》了。
迦缪的心脏脱离身体的瞬间,永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衰老,青丝变华发,饱满细腻的肌肤转瞬爬满褶皱和老年斑,宛如干枯的树皮。
牙齿脱离,身形不由自主地佝偻,衰老失去的可不只是美貌,还有健康和活力,心气和希望。
随着松垮的皮肤、脆弱的骨骼、积劳成疾的内脏而来的,还有各种心血管病、风湿骨病、以及脆弱的免疫力。
一个百岁老人,或许拥有积极年轻的心态,但不可能拥有完全健康的身体。
亲眼看到皱纹爬上自己的双手,永和崩溃了,但她只是沙哑地哭了一声,就晕厥过去,身下还散发一股可疑的味道。
对于一个老人而言,已经没了大喜大悲的权利。
“不用担心,你活多久她就能活多久,老是老了点,但肯定不会死。”
【接下来说说上个纪元的遗留问题。】
琉夏一直提着的笼子自动飘到众人眼前,在空中变大,云瑰被释放了出来。
琉夏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所以任何时候都是牢牢抓在手里。总不能给自己家的大祭司增加工作量。
“母亲,母亲,我们也是您的孩子啊!您花那么多心血创造了我们,娅族难道不是最符合你心意的孩子吗?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云瑰跪行到黎面前,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想伸手去抓父亲的黑衣,但永远都差一点,无论怎么靠近,都差一点,永远触碰不到。
黎只是静静注视着,表情像吃了屎般难看,就像学渣东拼西凑的学术垃圾被公开处刑。
【我想你误会了,你们只是爱神熟悉神力的工具,祂的孩子,是被你们肆意破坏的这个世界。】
【这里也有我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作为一个唯物科技侧的系统,作为世界天道,对科技测的加成过于巨大,导致你们短时间内科技大爆炸,却缺少了文化和历史的沉淀,最后成了一群会用枪的野兽。】
人类光是农业革命就花了近万年时间,农业到工业又发展了几千年,而娅族,从钻木取火,到电器革命,只花了五百年。
甚至最终大战时,各方的最高指挥官依旧是酋长。
文明方面,依旧是部落制度。
“我们也有文化,也有艺术和创造啊!”云瑰崩溃地辩解,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种族在神眼里是如此不堪。
【你是说用敌人背部一整块皮制作画卷、和那些稚童腿骨制成乐器吗?说真的,你们真的应该庆幸,遇见了一位心软的神,最后的处决竟然是瞬间完成。】
【如果是我,我会让大陆板块相撞,火山接连喷发,陨石坠落,这场处决应该绵延数代,到最后,唯一的正常人带着一群唐氏儿绝望死去。】
随着天道的徐徐讲述,一幅末日的景象在云瑰脑海徐徐展开。
大自然终于对这群战争上头的疯子发出咆哮,漫天海啸淹没陆地,滚烫岩浆铺满世界,海洋变得死寂,肥沃的土地再也不能提供食物。
当人们想停下来好好生活时,却发现灰黑浓烟早已遮蔽蔚蓝天空,每呼吸一口都有无数的灰尘灌进肺里,大自然把他们造成的垃圾尽数还给了他们。
就算辛苦劳作,土地也不再给予回报,时不时的酸雨就会浇死那点可怜的作物,如果躲避不及,倾盆的雨水甚至会将身上血肉融化。
然后就是洪灾、泥石流、地震往复循环。
人越来越少,可大自然的怒火没有丝毫停歇,人真的太少了,后来的后代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问题,让本就艰难维生的长辈陷入更深的泥淖。
这时候,长期营养不良的人们已经无法如养鸡场般畜养自己的后代,每一个孩子都来的极其不易,父母终于学会珍爱自己的孩子,珍惜来之不易的小生命。
可是,他们的孩子要么智力有缺,要么身体畸形。
别忘了,他们曾扔出几百甚至几千颗核弹,就是为了让彼此生出畸形儿,让彼此无法“爆兵”。
在最不需要的时候,这个目的实现了。
“生病”的孩子越来越多,当只剩下最后一个正常的“大人”,看着脸上已经长了络腮胡,却依然吮吸手指的孙子,还有那许多眼距宽阔,眼神呆滞的孩子,终于拿出了娅族仅剩的科技产物。
针对娅族自己的生物毒药,见效极快,几乎没有痛苦。
绝望的画面结束了,云瑰也耗尽了所有力气,连灵魂都虚脱了,瘫在地上,仿佛也成了画面中废墟的一部分,只是嘴里不停说着对不起。
【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吧。】
云瑰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相信大家已经没有了任何疑问……】
规律跳跃的电波凝滞了一瞬,【哦,还有一位小朋友有疑问。】
鸢尾已经吓傻了,完全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吓得一抖。
作为完全是因为站得离主角团太近被拉进来的路人甲,系统本来没有准备她的戏份,但有句古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对于你的问题,我只有一句话回答,成王败寇,愿赌服输,这是两个种族争夺利益的战争,没有正义和邪恶,只有赢家和输家。】
鸢尾瞳孔一缩。震惊很快被不甘取代,大道理都是一样,可真的置身其中,又哪里是那么轻易释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