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道,其道为宇。宇者,乃上下四方。识其宇者,又息其深浅,乃舆……”一位白衣山羊胡子老者,在宽敞明亮的讲堂之上,徐徐讲述着自己所知。
这里是鸿帝国南赡郡郡城,此讲堂名为堪舆堂,是与阵禁堂、药术堂、天工堂、符简堂齐名,乃帝国为培养名为堪舆师而设立的官立学府。
南赡郡是边境之郡,在帝国八十一郡里几乎是垫底的凡俗人口郡。尽管如此,郡城之地依旧是车水马龙,人流丝毫不比其他郡城少。
此刻,天清气爽,又是一年入秋之时。讲堂之下,约摸有二十名年轻人,盘坐在讲台之下,但讲堂甚是宽敞,一点也不显得拥挤。
一名年纪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女,对于讲堂上的老生常谈已是丝毫提不起任何兴趣。因为这二十多人,都是堪舆堂的佼佼者,仅一年时间就已经完成了堪舆师的所有基础课业,此刻台上老者所说的内容,不过是他们学业的归纳。
少女身穿与其他学子一样的青色学袍,长得很是普通,对于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来说,甚至谈不上水灵。她右手托着下巴,无趣的看着窗外,初秋的景色渐渐让她进入一种微妙的思绪。
“江忆!你这女娃又给老夫分心了是吧!”讲台上的白衣老者吹胡子瞪眼的指着少女开始训话,但语气里却已经没有了以往严厉训斥的怒意,反倒是有些对即将离去的学生调侃味道,“哎,天赋这么好,要是多专注些,也不会只拿了个同期第三……可惜可惜……”
江忆被老者训斥,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是起身一躬,也没说话,便再次坐了下来。
老者似乎也习惯江忆这面无表情的表现,只是连连叹息,他知道这孩子在堪舆一途天赋极好,否则也不会名列第三,但总是课堂上时不时的分心他顾。而如今已是最后的讲堂了,今后这些年轻人都会成为大鸿的谱牒堪舆师,也就不再纠结于此。
何况所有人都知道,这虽相貌平平,却为人和善,又喜怒不形于色的的少女,丹田受损,武道终生将止步于十启境。堪舆师便成了她唯一的出路,若能在大鸿帝国从军,她将更为耀眼。
老者不知道的是,江忆心中所想,根本不是他所能够想象,应该说,大概整个大鸿帝国也不会有人能料想的到。江忆再次右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秋色,记忆便再次回到了过去。
这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并非这鸿帝国之人;应该说,她甚至不是这遗尘界之人。在她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一颗如同大山般的陨星之上,全身无法动弹。
为何江忆会知道这是一颗陨星?因为她虽无法动弹,却可以用余光扫到这座大山在星空下高速移动,快得不可思议,但又似乎有什么类似禁制一样的东西保护着这座山的表面,让江忆无法动弹又脆弱的身躯不至于在这高速移动中被罡风毁灭。
而对于江忆来说,让她脑海有着如同万马奔腾的炸裂感的主要原因,并非现在的处境,而是——她似乎是穿越者!
但这种不确定感的来源在于,她虽然有前世自己死前的记忆,但今世之身,这名为江忆的女子,却仅仅到她踏上修行之途没多久,就变得极为模糊,此后为何自己会在这陨星上的记忆更是完全没有。若仅仅如此就罢了,这混乱的记忆中甚至还有许许多多不同的人,甚至是异族非人的破碎记忆,极为混乱。
尽管混乱,但江忆明显感觉到,目前的自己是以从蓝星穿越的自己的人格为主导的。而穿越前,他是一个蓝星上浑浑噩噩的男混混,就因为一时发了善心落水救了一名欲投河自尽的女子,那女子转头就是一句“我要自杀轮不到你救!”,反手就是一推。
这一推可不得了,刚把女子送上岸的他被这一推,精疲力尽的自己直接双脚抽筋,再次落入水中。他心中多少有了懊悔,大概农夫与蛇莫过如此,可为时已晚,之后便没有了然后。
在陨星上恢复意识后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眼神余光扫到了陨星的正前方,有一个巨大如同水球一样的东西,在这漆黑的星空之下,大的让人窒息。若陨星那惊人的速度撞上这水球,自己绝对会跟着一起完蛋。
没过多久,陨星就猛烈的撞入这颗水球之中,江忆此刻只听到如同瓷器破碎的声音不断地响起,她很想摆出惊恐不已的表情,但脸部除了眨眼之外,同样无法动弹。破碎声足足响彻了十多息的时间,才渐渐消停。
随后,她愕然的看到了深蓝色天空,逐渐向着浅蓝过渡。自己竟然没死?!
陨星之前发出的如同瓷器破碎的声音,约莫是某些其上禁制破碎之声,尽管如此,此刻如同大山般的陨星依旧在高速的坠落中安然无恙,显然仍有禁制存在,依旧护住了脆弱的江忆。
但直到陨星穿过云层,江忆似乎意识到这玩意儿似乎要砸到大地之上。
心中暗骂道自己连动都没法动一下,才进一次阎王殿,该不会又得喝一回孟婆汤吧?!尽管自己上一回应该是没喝那孟婆汤。
江忆的担忧并没有过多久就发生了,随着一声巨响,声似龙吟又似来自地狱的轰鸣响彻天地间,江忆并没有看到这撞击之后末日般的景象。她被撞击的震荡甩飞的出去,失去意识。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毁天灭地的爆炸之下,藏在身上某处的一块鳞片光芒亮起,随后又迅速破碎。尽管被爆炸甩的老远,性命却保了下来。
这一事件,大鸿帝国称之为天陨之灾。
安南郡群山虽有效阻碍了爆炸的冲击波,郡城却也受到了巨大的灾难损害,群山中的各大村寨更是十不存一。
南赡郡,织镇。一条大江支流自安南郡群山滚滚而来。
清晨,江边医馆,身着粗布麻衣,头戴医者冠的老者便早早开门,他睡意惺忪的漫步到河边,观清晨江景,叹息过往,高处不胜寒。作为被贬斥到南赡郡的前宫廷太医,这几乎成为了他这么多年以来,忆所谓天上宫阙的老习惯了,尽管对于他来说那仅仅只是一个心结,而非怀念那天上宫阙。
正当老者感叹,正欲回医馆之时,却凭借微微日出的光亮,看到江边躺着一个一丝不挂,满身伤痕,身型约摸十来岁的小女孩。
老者赶紧快步走到江边,仔细检查脉搏,发现这女孩还活着。二话不说,立即抱起带回医馆进行救治。
而这个十一二岁出头的女孩,正是江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