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拥簇着泷锐上了花轿,旁人放了炮仗,用茶叶、米粒撒轿顶,一声“起轿”,泷锐的眼角湿润了。
花轿从忘机堂一路吹吹打打,缪游乾骑着高头大马,神采奕奕,缪忘机在山下等候着,褶皱的脸上被笑容烫平了。
花轿进门,奏乐放炮,一名五六岁盛妆的出轿小娘迎泷锐出轿,泷锐依照规矩待出轿小娘用手微拉了她衣袖三下方才出轿。
出轿门先跨过了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步红毡,来到了缪院主堂。
喜娘扶着她站在了喜堂右侧位置,冒夕等人在此落座已经等候多时,只听到赞礼者大喊:“行庙见礼,奏乐!”
喜娘引导缪游乾和泷锐诣香案前跪,上香,二上香,三上香。
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繁琐的跪拜之礼完毕后,一个十三四岁小儇跪在右侧拜佛凳上开始读祝章。
读罢,赞礼者又喊道:“一拜天地!”
两人左右转身,向天地行礼。
“二拜高堂!”泷锐只能顺着盖头看到地面,周围的人一个也看不见。
“夫妻…...”泷锐起身时一下没有站稳,被一个身影扶住了,打断了正在进行的礼仪。
泷锐看不到这人的面孔,却能感觉到这个人的熟悉。
顾不上礼节,她一下子掀开了自己的盖头要看那人是谁?
那人却转身消失在人海里。
她越来越确定,抑制不住地心跳加速,跟着身影提起嫁衣越过人群向门外跑去。
前方的身影穿梭过围观的人群,在大门外面停了下来。
她也停下了脚步看着久违的背影,随着面前的背影缓缓转身,她呼吸加快了起来。
身后的人群涌动,嘈杂的声音在耳朵里放慢了速度,她感觉快要抑制不住身体里血脉的翻腾。
席轩成转过身向她张开手臂,笑的像明媚的阳光一样,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带你走。”
泷锐笑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席轩成的气息在周边环绕,时间永远的停在了这一刻,这个怀抱真的很温暖。
一滴泪水从泷锐的眼角流出,落在了大红色的枕头上,她多么不愿意醒来,她多想永远的生活在这个美好的梦里,只可惜,烟花只有一霎那。
她迟迟不肯睁开眼睛,彷佛自己还置身于席轩成的怀抱中,只可惜,今天就是她的婚礼了......
“夫妻对拜!”
泷锐一滴泪洒在地板上,没有人来,他也不会来的,心早就应该死了,再死一次又何妨?
赞礼者唱:“礼毕,送入洞房!”
冒夕看不到泷锐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心情.
他坐在人群当中,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蜡,他不断地饮酒,想起来和初识泷锐时谈天说地的模样,以后怕是再也没有那样的时光了,想到这,冒夕又喝了一大口酒。
“别喝了,你这样喝酒别人都容易想歪.”穆梓新拦住冒夕。
“随便他们,我喝我的,他们想他们的。”
“你不会真的喜欢泷师姐吧?”
冒夕红着脸,笑了一下,真可笑。
但是他也不想解释,任由别人疑惑地看着他,反正他也不在乎,喝醉了就好了,就让他替席轩成醉一回吧!
第二日,冒夕还没完全清醒,一阵敲门声传来,穆梓新已经去了百鬼,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冒夕拍了拍头,打开门,竟是柳钿月。
柳钿月来告别,自从那件事后,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听说她一直没有好好修炼灵力,也一直没能进阶成功,得不到进阶的灵师用不了多久都会离开东稽府,他忘了。
两人坐在石凳上,冒夕给他倒了茶,两人显得很生分。
果然,柳钿月说:“冒师兄,我要离开东稽府了。”
“决定了吗?”
“是的,我没有太多的天分,你不一样,你现在是我们的骄傲了,可得好好修炼。”
冒夕礼貌性的笑笑:“柳师妹言重了,有人漏雨赶科场,有人辞官归故里,追求不同吧!”
柳钿月喝了口茶:“我已经和泷师姐告过别了。”
“她怎么样?”
“挺好的,她稳重了许多,也贤惠了许多。唉!泷师姐最终还是没和席师弟在一起,我一直以为他们还挺般配的。”
冒夕眼睛望向院墙外面,树叶绿的发亮:“是啊!我们也只能感叹感叹了,没办法。”
柳钿月看着冒夕扑哧一笑:“你现在怎么变得伤感了,我认识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有吗?我怎么感觉不出来?”
“逗你呢!我回乡以后就不会再来了,以前的事冒师兄不要放在心上,以后有缘再见吧!”
“怎么不会放在心上,我会永远记得我们几个一起修炼的那段日子,”冒夕看向柳钿月,眼神里充满着怀念.
那段日子美好的不成样子,无论怎么回忆都是暖暖的,他怎么舍得忘记?
“我也不会忘记的,冒师兄,你多保重。”
“你也多保重。”
柳钿月离去的身影越来越远,都走了.
曾经的同窗走的走,散的散,如今东稽府已经不是最初的样子了。
冒夕来到经常和泷锐、柳钿月、席轩成一起喝酒的酒楼,一个人点了一桌子菜,就像上次他们来这里聚餐一样,上了好几坛酒,他一边回忆着,一边喝着酒。
他对柳钿月说:“席师弟死了,泷师姐他俩两情相悦却不能在一起,你也走了,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对泷锐说:“为什么妥协,你知道吗?席师弟他死了,他死了,他不能让你知道,不能让你像他一样一生背负仇恨,可惜你不知道。”
他对席轩成说:“你那么爱泷锐,为什么不能放弃仇恨和她在一起?如果你们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啊!”
冒夕大醉,穆梓新见冒夕很晚了也没有回来,就四处打听,终于在路人的指引下找到了醉倒在酒楼的冒夕.
他帮他结了帐,拉起了冒夕,冒夕抬起头看到穆梓新:“你怎么来了,正好,我们一起喝!”
冒夕脚步踉跄,穆梓新都快要扶不住他:“你怎么又喝?快跟我回去吧!”
冒夕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了起来,穆梓新劝不住,只得把冒夕扶下了酒楼.
冒夕个子不高,又瘦,穆梓新很轻松地背着冒夕往山上赶,皎洁的月光照着两人.
冒夕支着脑袋,模糊地看着穆梓新的肩膀,感觉很暖心。
他鬼使神差地把头靠在这里,喃喃低语:“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