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一放假，原本热闹的街道显得有些寂寥。
温度屡创新低，路上很多有水的地方都结冰，滑溜溜的。不穿个拖地的棉袄是抵不住寒冷的。
沈鸢天生怕冷，何霁野心疼她，两天没约她出来玩，天天在家打视频。
天气稍微暖和一点，杨雪华带着沈鸢去商场采购年货。
怕碰到熟人，沈鸢打算就穿个夹克和卫衣出门。但是想到何霁野，还是乖乖地添了一件毛衣和保暖内衣，穿上衣服后，顺便带上毛线帽，围巾和手套，把自己裹得跟玩具熊一样，才跟在杨雪华后面出门。
何霁野跟在王雅萍后面，手里拎着五六个袋子。
王雅萍看到男装店门口模特穿的衣服，走过去指着问何霁野：“阿野，这衣服你喜欢么？”
何霁野轻挑眉梢，站在模特旁边，对比给他妈看：“妈，你看合不合适我？”
王雅萍眼睛一亮：“哎，挺适合你爸爸穿的。你说他喜不喜欢这个款式的？”
提到他爸，何霁野就没好气：“我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
王雅萍摸着衣服的材质，温声细语：“阿野，妈带你看看过年的衣服去。”
何霁野拎起放在地上的袋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不经意地往旁看去。
一个穿着全身黑的棉袄，里面不知道穿了多少件衣服，整个人圆滚滚的，裹着围巾，套着兔子包指手套的女生从他对面走过去。她怕一身黑看上去暗沉，还戴了一顶黄色的尖毛线帽，走起路来，帽子在她头上一颠一颠的，显得俏皮可爱。
何霁野一眼就认出来了，一直盯着看。沈鸢乖巧地跟在她妈妈身后，他忍不住嘴角上扬，整张脸都变得温柔。
“阿野，你笑什么？”王雅萍发现了何霁野的不对劲。
何霁野赶紧把眼神收回，可怜兮兮地撇着嘴：“妈，我想吃东西，饿了。”
王雅萍瞅着儿子跟在他后面逛了一下午，手上还拎着重重的袋子，心疼地摸摸他的脸：“先把这些东西送到车子上，然后我们找家店吃饭，一会儿打电话把你爸喊过来。”
“好！”何霁野口头应着，思绪早就跟着沈鸢飘到老远了，也顾不上他爸要来一起吃饭。
杨雪华在家居店里看台灯，沈鸢百无聊赖地靠在门厅的沙发上，嘴上不停催促：“妈，你快点啊，我饿死了。”
杨雪华摸索着看中的台灯，嘴也不闲着：“这才逛一会你就饿死了，天天就知道吃吃吃，还没到吃饭的点呢。你爸一会儿下班，赶到这儿怎么着也要二十分钟，我们怎么去吃。”
沈鸢怕了，连连求饶：“得得得，您老慢慢看，我在这儿等着你啊。”
何霁野一下午没回消息，沈鸢有点不爽，她掏出手机看了一会小说，眼睛酸涩，抬起头眺望远方缓缓，看到何霁野和他妈妈往这边走来。
沈鸢立马坐直了身子，擦了擦眼睛，确定那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高个儿男孩是何霁野，乐得合不拢嘴。
“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都忘了买茶几了。”王雅萍边走边念叨。
何霁野大老远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沈鸢，故意把他妈骗来。
他装作很惊喜的样子，快步走上前跟沈鸢打招呼：“哎，学姐你也在这儿，好巧啊。”
“哈哈哈，真的蛮巧。” 沈鸢也装作惊喜的样子，看到王雅萍走过来，慌忙站起身，礼貌地笑，“阿姨好。”
王雅萍很和蔼，摸了摸沈鸢的头：“是阿野的同学啊，长得真好看。”
沈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谢谢阿姨夸奖。”
何霁野眼神离不开沈鸢半步，仿佛要长在她身上似的，嘴上还跟王雅萍夸她：“是吧，我也觉得好看。”
王雅萍眯着眼，发现了不对劲。她这儿子性子冷得很，主动让他打招呼已是奇迹，更何况还对女孩子这么热情。连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还带着一丝情意绵绵。这小子有情况啊。
“你们聊着，我进去看看。”王雅萍识趣地给他们让出空间。
见王雅萍走远了，沈鸢赶紧拉着何霁野坐下来，什么话也不说，就看着他笑，眉眼间都溢出欢喜。
“冷不冷？”何霁野把沈鸢的手握在手心里。
“在商场里怎么会冷，我还觉得有点热。”
何霁野打量了一眼她的穿搭，笑的酒窝深陷：“穿的跟小熊一样，圆滚滚的，腿就那么一点，可爱死了。”
沈鸢噘嘴：“你才腿短呢！”
何霁野捏捏她的耳垂：“你怎么不听最后一句？我还夸你可爱呢。”
“阿念？阿念？”杨雪华在内层的屋子里喊沈鸢的名字。
沈鸢慌张地松开牵着的手，高声回复：“怎么了，妈？”
“你进来帮我看看哪个好看。”
“马上来。”
何霁野拍了拍沈鸢的头，嘴角的笑止不住：“去吧，阿念。”
“阿念”这个称呼一出来，沈鸢的脸红得跟柿子似的，打了何霁野一拳，扭扭捏捏的走了。
何霁野看着她的背影乐不可支，褪去了刚才的冷漠劲，整个人笑得容光焕发。
“在这儿傻乐啥呢？”王雅萍拿着收据单走出来。
“没啥。”何霁野恢复了之前的样子，面无表情，瞅了一眼他妈手上的单子，“这么快买好了？”
王雅萍走到收银台结账：“嗯，等明天上午给我们送到家就行了。”
何霁野伸长脖子往里看：“我还以为你今天要墨迹一下。”
“脖子伸那么长要成长颈鹿了，赶紧走吧，你爸快到了。”
何霁野不情不愿地跟在身后。
走了都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郁闷。
两人走了一段路，一直没言语。何霁野在家人面前也比较寡言。
王雅萍打破寂静的气氛，挽住何霁野的胳膊：“阿野，你是不是喜欢刚刚那个女生？”
“是啊。”何霁野坦荡地点点头。
“那你跟我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王雅萍不反对何霁野谈恋爱，反而很乐意听他说这些。但是何霁野从小性子寡淡，生人勿近，不乐意社交。没有喜欢过哪个女生，也不愿意跟她说这些情情爱爱，什么话都憋心里，她当初还后悔怎么没再生个女儿。这次逮到机会，得好好盘问一下。
何霁野说起沈鸢，眼里都放着光：“她啊，阳光开朗，心地善良，对生活中的一切都很积极，总是会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但其实内心缺乏安全感，是个粘人的小女生。”
“那你觉得，你们是不是一时兴起？这份喜欢能保持多久啊？”
何霁野神情变得认真，缓缓开口：“我想，一辈子吧。”
这是他第一次跟他妈妈说起一个女生，所以他得让他妈妈知道这个女生在他心里有多重要，他有多喜欢她。
一辈子不是说着玩玩的，他是真的打算爱她一辈子。
他现在也在朝着那个目标努力。
王雅萍挽着何霁野的手僵了僵，随后会心一笑，拍拍何霁野的胳膊：“谈恋爱可以，不要耽误学习，也不许伤害人家女孩子，女孩子是用来疼的。”
“知道了，你儿子心里有数。”
很多家长都教育自己的女儿要保护自己，却很少有人教育男孩子要照顾好女生。
有这样的父母，教育出来的儿子也不会太差。
春节很快到来，沈鸢跟着爸爸妈妈去了爷爷奶奶家，这是她们家过年的规矩。一家老少全部聚在一起，吃吃饭，看看春晚，把酒话家常。
因为暖气很足，沈鸢脱掉了毛茸茸的外套，穿着高领白毛衣和修身的牛仔裤。她看着一客厅的人挤在沙发上看电视嗑瓜子，无从下脚，跑到卧室待着。
【到爷爷家了么？】何霁野发来信息。
沈鸢拍了一张客厅挤满人的照片给他看：【到了。这么多人我都不知道该坐哪儿。】
【你怎么不穿鞋？】
沈鸢疑惑地皱着眉，从床上下来拍个照片后就爬上床，他怎么发现的？
何霁野看沈鸢没回复，又发过来一条消息：【你那个小脚叠在一起，不发现都难啊。】
沈鸢放大照片才看见，因为地板冷，双脚叠在一起，刚才不小心给拍进去了：【嘿嘿嘿，我躺床上呢。】
“阿念，过来帮你爸忙。”杨雪华在客厅喊。
沈鸢应了一声：“来了。”
低头穿鞋的间隙给何霁野发消息：【我妈让我去帮忙了，吃完饭再找你哈。】
【好，你去吧。】
何霁野又添了两个字：【阿念。】
沈鸢乐得摇头晃脑，就差土拨鼠尖叫，而后没再回复。
何霁野和何康南百无聊赖地靠在沙发上，家里的阿姨也都放假回家了，王雅萍在厨房忙活。
何康南说他来做饭，王雅萍非不肯，要自己大展身手，让他们父子俩在客厅等着。
可能快过年的原因，父子俩难得和谐。
“你妈她们什么时候来啊？”王雅萍削着土豆扯着嗓子问。
何康南调到cctV 5，看着球赛，漫不经心地答：“我哥去接了，应该一会儿就到。”
何霁野对足球不感兴趣，他把手机揣到兜里，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妈，我帮你吧。”
“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不要我帮忙算了。”何霁野说完就往外走。
王雅萍赶紧说：“要要要。赶紧把这些菜洗洗，然后打两个蛋。”
这是何霁野第一次在厨房打下手，他完全不懂，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生怕打碎了一样东西，惹他妈生气。
他从橱柜里拿出碗，敲开蛋壳，把蛋从壳里倒出来的时候，很多小碎片一齐落了进去，他叹了口气，用筷子一点点挑出来，才开始打蛋。
王雅萍炒菜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何霁野，那怯生生的样子让她忍俊不禁：“蛋打完你就出去吧，你这速度我着急。”
“在外面呆着也是无聊。”
“没跟那姑娘聊天？”
“刚聊没一会儿，她出门买东西去了。”
王雅萍恍然大悟：“哦~这就是你来帮我的原因？”
何霁野打完蛋，站到水池前，撸起袖子，回避那个问题：“这么多菜吃不完吧？”
“等我全部做完，你就知道这菜分量是正正好好的。”
“叔叔好！”客厅传来小女孩的声音。
王雅萍听到声音，指指门外：“你出去跟爷爷奶奶打个招呼。”
何霁野从厨房走出去，一个八岁的小女孩看到他，扑到他身上：“哥哥！”何霁野抱起她，跟亲戚们一一打招呼。
何霁野捏捏巧巧的脸，打趣：“小屁孩，你怎么变重了？”
巧巧在他怀里，小手捧着他的脸：“哥哥你又长高了。”
从小到大，巧巧最黏他。对自己的亲哥哥爱答不理，看到何霁野浑身有劲，不是要抱抱，就是拉着他玩游戏。只要何霁野在，巧巧谁都不要，家长们都轻松很多。
何霁野对巧巧也很好，寡言少语的他愿意给巧巧讲故事，愿意陪巧巧玩，巧巧哭闹他都有耐心哄。王雅萍看到他这个样子，再次后悔没生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