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谙从小就跟药材打交道,当即认出来雍妍手上那确实是生川乌没有错,她不可置信道:“怎么会……不可能!”
雍妍道:“你刚刚说药材都是你亲自配的,也就是说,生川乌就是你放进去想要谋害小叔叔的?”
她摇摇头,痛心疾首地道:“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还真是看错你了!”
雍老夫人一贯慈和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她盯着沈谙道:“谙谙,这件事你要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这里面为什么会有生川乌。”沈谙道:“我用药都是跟秦老先生商量过的,药材虽然是我配的,但并不是我煎的。”
秦老先生就是之前一直照看雍逢州身体的那位老医生。
“难道你想说是小叔叔手下的人在药里动了手脚吗?”
雍妍道:“谁不知道小叔叔这里就是铁桶一块,别说是在药里面做手脚了,就是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他们都是小叔叔的心腹,身家性命都握在小叔叔的手里,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她这话说得在理,要是在雍逢州的药物里投毒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那雍逢州早就死了八百回了,整个院子,唯一能称得上“外人”的,其实也就沈谙一个。
除了她,还真是没人能做到这种事了。
雍老夫人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她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有立刻对沈谙发难,而是道:“谙谙,你得证明自己的清白才行。”
沈谙冷汗都下来了,但她的大脑并没有停止思考,而是飞速道:“看药渣就知道了。”
雍妍面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生川乌不就是在药里面发现的吗?碗里有,药渣里自然也有!还是说……你在怀疑我?
“我没有怀疑你。”沈谙道:“我只是提出合理的诉求而已,毕竟我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好啊,既然你要检查,那就查吧。”雍妍冷冷道。
雍老夫人吩咐道:“去将药渣和秦老都请来!”
佣人们都惊慌不已,赶紧领命而去,正好因为昨天沈谙给秦老告了状,他这会儿人已经在雍家了,所以来得非常快。
路上他听说出了事,所以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药渣,他翻翻找找好一阵儿,在里面翻出了几片药材,沈谙自然认识那是什么,脸色一白。
秦老看着沈谙叹口气,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处理有关雍逢州的事情时,雍老夫人向来狠辣果断,她虽然年纪已经大了,但威势不减,盯着沈谙的双眸如同鹰隼:“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沈谙有些茫然,她捏紧手指,下意识看向雍逢州,喃喃道:“不是我……我没有……”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发之后雍逢州就一直坐在沙发上,一句话没说,神色平静如常,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投毒的另有其人。
对上沈谙带着泪光的眼睛,他淡声道:“没别的想说了?”
“……”沈谙抿唇,“我真的没有……”
雍老夫人沉声道:“来人!把她带走,我来处理!”
话音落地,佣人们上前扣住沈谙,沈谙咬着牙没让眼泪掉下来。
雍妍站在雍老夫人身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和从前在沈谙面前表现出的单纯友好截然不同。
像是一根毒刺,狠狠地扎进了沈谙的心里。
这件事跟雍妍绝对脱不开关系。
但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雍妍,值得雍妍这么算计她?不管怎么看,她跟雍妍都没有恩怨啊。
沈谙知道,这件事如果不查清楚,她的下场一定会非常惨,毕竟雍老夫人虽然已经不问世事含饴弄孙多年,但她年轻时候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沈谙听雍霖说过这位老夫人的事迹,知道她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更别说雍逢州是她最看重、最疼爱的孙子,现在有人妄图毒死雍逢州,老夫人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沈谙咬咬牙,她忽然挣脱佣人的桎梏,一把抓住了雍逢州的衣袖:“雍先生!”
雍逢州垂着眼皮看她:“怎么?”
沈谙极力让自己冷静,“您应该知道,我没必要这样做,对吧?”
雍妍声音尖锐:“也许最开始你和小叔叔遇见就是别有图谋!沈谙,你到底是被谁收买了,蓄意接近小叔叔给他投毒?”
雍逢州伸手,捏住了沈谙的下巴,缓缓道:“是她说的那样吗?”
沈谙浑身都在发颤。
雍逢州这是什么意思?他相信雍妍的话了,认为她就是一个奸细,一个内应……
也对,雍逢州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毕竟她那么可疑,又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宠物,就算她跟这件事没关系,现在处理了似乎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防患于未然嘛。
沈谙这才意识到,哪怕这段时间他们朝夕相处,哪怕昨夜他们交颈缠绵相拥睡去,其实她和雍逢州,仍旧只是“陌生人”罢了。
雍逢州不会帮她的。
沈谙垂下眼睫,盖住眼睛里的泪光,松开了手指。
雍妍露出一个掩藏不住的笑意,很快就被自强行压了下去,厉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带走啊!这种人留在小叔叔身边,谁知道她还会干出什么不得了的事!”
佣人们如梦初醒,刚要上前,雍逢州忽然淡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有意思的事,结果这么无趣。”
“养不熟的白眼狼,还真是碍眼得很。”
沈谙差点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她不是没有被认指名道姓地骂过,但雍逢州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她如坠冰窟,全身发僵。
雍妍道:“就是,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对您下手,这件事一定要……”
她话没能说完,因为雍逢州忽然抬起了头,冷冷地盯着她,那眼神相当的可怕,以至于雍妍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雍逢州弯起唇角,那笑容却冰冷刺骨:“我说的白眼狼是你,雍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