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她想如何拿捏,就让她如何拿捏。
她开心就好。
人还俏生生的窝在他怀里,其他的,已经都不那么重要了。
自昨晚得知他的小姑娘有很大的可能也是重生的时,祁君逸一颗心就不受控制的激荡。
充满了紧张、焦躁,欢喜、无措。
一时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是老天厚爱,让两人都能够带着记忆重活一次,在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
一时又有些惶惶然,刖麝的误会好解,但他们之间还横隔着许许多多的尖刺,很多已经长进血肉,深入骨髓,根本分辨不出孰是孰非。
他爱极了她,爱到什么都可以放到一边,爱到可以不去介怀那些事。
只是,她对他的芥蒂依旧在。
隔着一次生死,只怕更是加深了不少。
祁君逸忘不掉那日自太极殿匆匆赶回后,床榻上那已经没有气息的姑娘,也忘不掉她面上的那一抹释然微笑。
她释然了什么?
她没有心吗!
他努力了那么久,用尽了所有办法想要救她。
结果她死了,彻底死了,留给他的仅有一抹释然的笑。
为什么他叮嘱了不要让人进来打扰她的静养,她却还是摆了宴席,打开宫门,让那些人进来!
他给了她后宫中最超然的地位和权利,给了她独一无二的宠爱,是为了让她忍气吞声的吗?
不想见可以不见。
谁叫她不顺心了,尽可以随意惩治。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死来惩罚他!
最痛苦的时候,祁君逸心里甚至滋生出了怨恨。
只是佳人已逝,他怨恨的对象不在了,便只能咬着牙苦熬,行尸走肉不过如此。
熬过了短暂的一生,终于等到一朝重生,面对的却是刚刚入宫,尚且懵懂胆怯的她。
前世的一切,只有他记得,那些惨痛的回忆滋生出的扭曲怨恨,在这个姑娘重新活过来后,就只剩下了感激。
他想,所有的事她都不记得。
他恨不到她头上去。
他该对她好点,再好点,让那些误会隔阂不再重演。
只是在夜深人静,将她娇娇软软的身子抱进怀里时,心里未尝没有怅然。
他内心深处,其实是想要她也恢复前世记忆的。
可在得知她或许真的一直有那些记忆时,又辗转反侧,除了欢喜外,还有控制不住的满心焦躁。
白日下朝后,双腿像是有自主意识操控着他来了宁安宫,到门口时,却生出一股子近乡情怯之感。
他行事果决,前世今生执掌天下说一不二,再要紧的的政令颁布下去,也未曾有过惶惶不安。
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这样的情绪,本来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
但世上有了一个她,他便体会到了踌躇不前是什么心情。
至于那些怨怪,嗔怒,早就消失无踪。
再多的痛苦,不是都熬过来了吗?
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死犟死犟的小脾气都可爱的很,他哪里舍得怪她什么。
祁君逸心中软成一片,眉眼间全是温柔缱绻,大概没有人能在他这样的眼神里不动容。
可惜,他面前的是姜翎月。
是弥足深陷过一回,又血淋淋抽身而出的姜翎月。
她的理智早就回来了,所以这会儿,看见皇帝陛下这样温柔溺宠的眼神,先是一怔,旋即感受到自己心里的古井无波。
这两天所受到的震撼太多,太大,现在不过是一个温柔的眼神罢了。
她当真是平静的很,只是看了一眼,而后去握腰间的手,道:“陛下可以松开我了吗?”
话落,腰间的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箍的更紧了些。
祁君逸歪着头去看她的眼睛,笑问:“叫我什么?”
姜翎月一默,别开脸道:“恒之。”
很好。
“月月可要记牢了,”祁君逸笑着将人松开,“下回再喊错,就没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姜翎月:“……”
她迅速从他腿上站起,坐回了对面。
两人相对而坐,对弈起来。
皇帝陛下放水放的很到位,这一回也没有故意戳穿她什么。
反而跟前几日一样,温和耐心的细细教她。
姜翎月素来尊师重道,十分受教,认认真真的听着。
棋盘上的厮杀瞧着还挺有来有回。
良久,由黑子惜败终局。
“还来吗?”祁君逸赞道:“月月真是冰雪聪明,进步很大。”
姜翎月实在有些忍不住了,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能不能不要硬夸。”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祁君逸捡棋子的手顿住,抬头看来,见她满脸别扭,笑道道:“我虽没教过其他姑娘,但月月确实聪明好学,是一名很好的弟子。”
“……”姜翎月无语凝噎,不说话了。
皇帝陛下脸皮太厚,她说不过他!
她一言不合又不理人,祁君逸也不恼,而是手托着下颌,就这么笑睨着她。
那双眸子流光溢彩,没有了半点端方持重的模样,活生生一个风流的浪荡子。
姜翎月火烧屁股般,倏然站起身,“不下了,我要沐浴。”
祁君逸拦也不拦,就这么看着她唤了婢女们进来伺候。
等人进了浴房,他才渐渐收敛笑意,唤了一声刘榕,吩咐道:“去,传旨让姜氏父子三个,明日开始都去看守马场。”
刘榕顿时一惊。
皇帝陛下口中的马场,当然是皇家马场。
准确来说,是叫皇家庄园。
因为里头不但有跑马场,还有演武场,和斗兽场,占地面积极广,直归内廷管辖,是皇室宗亲,和高官显贵们施展手脚的地方。
没有一定身份的人进不去,能在里头办差的也都是享受朝廷俸禄的官卒们。
只是那虽然是皇家的地儿,但里头最大的管事也不过是五品小官。
这还是管辖整个庄园的,姜家父子三人去看守的却是其中一个小小的马场,委实有些……
要知道,姜邵如今可还是五品校尉大人呢。
瞧着不是已经和好了吗,怎么,……又要拿姜家开刀了?
刘榕心里暗暗叫苦。
他倒不是质疑陛下的决定。
只是,想到他们家陛下对宸婕妤上心的程度,总觉得拿人家父兄开刀,后面受折腾的说不定还是陛下自己。
腹诽归腹诽,刘榕不过犹疑一瞬,便躬身应诺。
祁君逸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垂下的眸光微敛,不动声色。
他认认真真回忆了一遍前世那些或惨痛,或酸涩的记忆,将有可能导致小姑娘生出龃龉的事件,全部都翻了出来。
她不是梗着一口气,不愿意同他相认吗?
他舍不得逼她,那就只能让她把这口气消了。
那些做错的事,说错的话,他们之间所有的误会,他一件一件的给她掰扯清楚了。
让她心甘情愿,冰释前嫌。
他对她从来就没有什么要求,无论她怎么折腾他,再骄纵任性,胆大妄为都好。
只要别再对陈子泝旧情难忘,他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