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垂,挂在高耸的浮光塔塔尖,射出的浮光塔巨大的阴影慢慢将太平镇笼罩下来,而塔的另一边,西天在夕阳余晖的映洒出满天飞霞。
黄昏虽美,但却转瞬即逝。
卫缺纵马疾驰连奔数十里来到浮光塔东侧的太平镇中,抬头已然是乌漆的天空,心想此地距离上岐城已不算远,然而上岐的城门已经早早关闭,没来得及赶上,只好来到此处找个地方先休息一晚,等天亮时再进城找艾淡竹。
向前方望去,不远灯火的亮处挂着一个布幡上面写着“太平镇明光客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来到客栈内,卫缺要了一盘牛肉和饭菜在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刚准备享用,门口走进来两个带着兵器,面带凶相的大汉,对着店小二吆五喝六,要了七八道菜和两大坛烈酒在卫缺对面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又进来一个相貌极丑的汉子,个头不高,但深棕色的脸上布满横纹,尤其是硕大的鼻孔里长满浓密的黑毛,甚至长到了嘴唇上边,活像一头黑狮子。
看到此人,卫缺嘴里的肉差点没吐出来,于是不再观察,埋头继续吃着饭菜。
然而没过多久,一个身着白衣头戴斗笠的人在卫缺的桌子边坐了下来,卫缺内心惊叫了一声:“柳兄!”
这两字,差点喊出声。
好在他万分谨慎,猛然注意到那人身材凹凸有致,应是位女子,而且她的手指缠着红丝线,与柳心泄的手形也不一样。
这白衣女子并未说话,将手里的剑斜靠在桌子边,放在离手不远的位置,一切的动作都很小心,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斗笠下面一张白色面纱遮住了脸,只能看出脸部大致的轮廓,果然与柳心泄并不相同。
卫缺心里有些失落,怎么这人的穿着竟然与柳心泄无二,莫非是他的同门?她身上一股浓郁的桃花香甚是沁人心脾,白衣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了卫缺的惊讶,朝卫缺微微点了下头。
然而卫缺不敢向她回礼,回避了她的眼神,任凭她在那里坐着,便继续嚼着口中的碎肉。
一阵鼎沸之声响起,打破了寂静,卫缺这才注意到,客栈里早已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人。
有两个小个子刚进客栈就开始调侃其他人。
“哎呦,这里人这么多,小二来点上好的酒菜。”
店小二弯着腰摇了摇头回道:“真不好意思,两位大侠,这里已经满了,您要是住店可以到我们楼上。”
“我们不住店,只是大爷我饿了,哎那张桌子不是还有两个位置吗,我们就将就和他们挤一挤吧。”
“嘿嘿,见过各位大侠。”
说完一边自来熟的向周围人拱手致意,一边朝着卫缺所在的角落走过来,刚想要坐下,却被白衣女子拦住了。
白衣女将剑拍在桌子上,说道:“不好意思,这里已经有人了。”
这突如其来拍剑的声音,虽不甚用力,但是一股强烈的内力挣脱出来,吓得卫缺差点儿被口中饭菜给噎住。
“哎,今天是倒了霉了,今天我们兄弟偏要坐这里,你能拿我们怎么办?”
话音刚落那二人就要在凳子上坐下。
“那就莫怪我出手了。”
白衣女子刚说完,便伸手一指点中了其中一个小个子的膻中穴,手势迅捷,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但好在她只是轻轻一点,出手并未用力,小个子呆定在原地,知道此人并不好惹,不敢再纠缠。
卫缺这时才放下筷子,抬头一看,其中一个小个子头顶梳着高高的小辫,一口门牙突在唇外,活像一只兔子,另一个尖嘴猴腮,尤其是两只招风耳特别引人注目。
“我看你们两个还是坐在地上吃吧。”那个凶相毕露的大汉说道。
“来来来,大爷脚下这么宽的地方够你们两个小兔崽子钻进去了。”
另外一个大汉附和说道。
“你们是谁,竟然跟我们这样说话?”小辫子说道。
他刚被点了穴,心中虽然对白衣女比较忌惮,但是对对面的两个大汉却丝毫不惧。
“哼,石龙寨你可有听说过,在下便是石龙寨寨主侯恩堂,这位是我的朋友吴坤洪。”
“石龙寨?哦!知道知道,原来你们一个是山贼一个是盗贼,怪不得身上一股难闻的腥臊臭味儿,你们还是把位子让我们兄弟俩吧,别在这里影响大伙的食欲啦。”
小辫子嘲讽着两人说道,侯恩堂听完暴怒,一巴掌扇过去,力道十足,却没有打中,小辫子身轻迅捷,转身往后一跳躲过了这一掌,但是却被后面的桌子挡住去路,桌子上的水杯被撞倒,小辫子抬眼一看,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胖尼姑你低头看看,你尿裤子了,哈哈哈。”
“那还不是你这个杂碎搞的。”胖尼姑怒骂道,她站起身,连忙甩掉衣袍上的水。
胖尼姑身材虽矮,肚子上的肉并不多,只是一双肥臀显得尤为臃肿,才会看起来壮实一些。
那边的招风耳见到小辫子被欺负,立即还手,侯恩堂迎上去与其对接一掌,招风耳力道根本不及他,被弹向后方,坐在了那个满是鼻毛的丑男“黑狮”盛兼的大腿上。
“怎么?想坐你爷爷腿上吃东西吗,来,要不要我喂喂你。”盛兼说道。
招风耳直愣愣一笑,说道:“这也不错。”
说完拿起桌子上的花生就往嘴里放。
小辫子见状笑的更加欢快,指着盛兼说道:“哈哈哈,我从没见过这么丑的人,实在是太丑了。”
然而黑狮听到小辫子如此说却并不生气,朝着招风耳屁股上拧了一把,说道:“让你坐你还真乖乖坐了上去,真是脸皮够厚。”
招风耳捂着屁股嗷嗷叫着弹了起来,小辫子却还在笑着,朝着屋里扫了一眼说道:“今天我是进了什么鬼地方,胖尼姑,丑狮子,独眼女,歪脖子,断腿精,恶山贼,劣土匪,哈哈哈,没一个正常人。”
“你们两个不还是一样?一个兔子牙一个招风耳,还要嘲笑别人。”拄着拐杖的断腿大哥回复说道。
“你们两个兔崽子赶紧滚出去,别碍眼。”胖尼姑骂道。
小辫子哈哈一笑说道:“嘿嘿,我偏不。”说完拿起一旁的酒杯往嘴里倒了一口,趁着胖尼姑不备,将酒吐了她一身,胖尼姑忍无可忍,捡起地上的剑刺了出去,小辫子虽然灵活,躲了过去,但没想到胖尼姑剑术看起来很工整,自成体系,狭小的房间也没有太多地方可供躲避,几招之间,头顶的辫子却被削掉一截。
小辫子看到眼前掉落的头发有些吃惊,呆住了片刻,那边的同伴招风耳见到小辫子吃亏,端起酒碗朝着胖尼姑背后泼去,胖尼姑背后的衣衫立即湿了一大片,继而转身又去对付招风耳。
还没对上几招,小辫子拿起其他桌子上的酒碗水杯,照葫芦画瓢继续往胖尼姑洒过去,两人步调灵活,来来回回就这样顺手拿起凡是有水的杯子或酒碗泼洒过去,胖尼姑分身乏术,被两个人戏弄的无可奈何,无法伤到对方分毫,浑身上下已经被水浸透,只能白费力气的挣扎下去。
卫缺有些看不下去,一个人怎能被如此羞辱,抓起白衣女拍在桌面上的剑,双腿挣脱出去,朝向招风耳手中就是一剑,那小个子招风耳手里的酒碗顿时像沙粒般碎落。
另一边的小辫子见状抓起酒碗就朝着卫缺扔了过去,并且嘴里喊着:“嘿,你这臭小子多管闲事,让你见识见识我们乐家兄弟的厉害。”
只见卫缺不慌不忙,用剑挑起砸过来的酒碗,借势向身后送去,酒碗咣当一声稳稳的倒扣在招风耳的头顶,碗里的酒顿时浇了他一脸,气的顺风耳指着卫缺大叫,还没等他缓过劲儿,小辫子又扔过来一个酒坛子,这一下力道十足,卫缺将剑横在胸前,剑身居然被这个酒坛子压的弯了下去,同时整个人也被这股内劲逼退了两步。
小辫子身形敏捷,两部上前抓住酒坛子上前顶,后面的招风耳伸出两根手指头抵住卫缺的后背,差点就戳中背部要穴,两人个子不大,劲儿倒是不小,卫缺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所幸招风耳的双眼被酒水迷住看的不是很准,不然这番替人出头就会变成丢人现眼。
鹊鸿剑法的精髓就在于一招制敌绝不拖泥带水,若被化解甚至反制则会有进一层次的攻击,乐氏兄弟显然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个人,卫缺前后被夹击退路已经被堵死,只能站在原地对手中的剑打主意,剑虽然被压弯,但还是可以转动,他将剑转了个方向竖起来,将脑袋侧到一旁,身体半蹲,借着小辫子的力气,松开左手,右手提剑向后平拍过去,正中招风耳头顶的酒碗,哗啦一声,酒碗碎裂开来。
招风耳松开双手,捂着嗡嗡作响的湿脑袋瘫坐在地上。然而卫缺右肘用力夹住酒坛,往嘴里送了两口酒,欢快的说道:“好酒,但还是没有铅浆够劲儿,我看你玩了这么久,不如喝点酒解解馋罢。”
说完,手臂夹着酒坛,一边喝一边挥起剑砍向小辫子,和对方斗了起来,小辫子手中没有兵器,只能在桌子上乱抓,抓到什么就往卫缺身上扔过去,已经顾不得手摸在哪里,两个人一个追另一个逃,在屋子里绕来绕去,搅得客栈鸡飞狗跳。
不一会,小辫子无意中抓到了什么,感觉软绵绵的,不太对劲,低头一看,一女子在对自己怒目而视,刚想要叫出口,一记耳光雷鸣般的打在脸上,打得小辫子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睁开眼,迎面而来就是一坛酒从上而下淋下来,从头脚,整个人浑身湿透,顿时变成了落汤鸡。
卫缺将那坛子里的酒倒了个干干净净,才将空坛子放在桌子上,大笑道:“怎么样,被淋湿的感觉如何?”
“噗,大人的剑法高明,我们佩服,佩服,如今我们认栽,任凭你处置。”小辫子无可奈何,放弃抵抗。
卫缺说道:“别的不用说,我只要你们向那位师太道歉,请求她的原谅就可以了。”
转而对着胖尼姑问道:“还请师太告知法号。”
“贫尼法号松崎。”
小辫子抬起头,不可思议的问道:“仅此而已?”
“没错,仅此而已,但是要诚心,要像去寺庙里拜佛那样,好好的承认自己的错误。”卫缺斩钉截铁地说。
乐氏兄弟两人对视了片刻,纷纷跪倒在胖尼姑面前,一边磕头一边请求松崎师太的原谅。
松崎叹了口气,良久才向外摆了下手说道:“阿弥陀佛,罢了,罢了,你们两个快快离去。”
乐氏两兄弟连忙站起身准备夺路而去,但一个声音突然阻止说道:“二位且慢,既然来了就都是客,不好意思各位,我替这二位兄弟给大家赔礼了,今晚,这里所有人的酒菜我成玉群都包了,来人,给诸位大侠重新上酒上菜,请慢慢享用。”
“难道你是这里的掌柜?”众人都很好奇。
“在下成玉群,并非这里的掌柜,因在此客栈常住已经十余年,被一些熟客戏称为“明光大侠”,由此,见笑了,见笑了。”
“明光大侠”这称谓着实有些可笑,卫缺心里想着,不料手中剑鞘里的剑竟被人拔了出来,转身仔细一看竟是那白衣女子,这才发觉因一时慌忙来不及对剑主打声招呼,就拿起那把剑对付乐氏兄弟两人去了。
然而白衣女却并未对卫缺发难,转而将剑头对准了石龙寨寨主侯恩堂。
侯恩堂肩部顿时被刺了一个大窟窿,鲜血直流,大叫一声,没等他接下来如何反应,一旁的吴坤洪连忙伸手用力抓住白衣女的右肩,捏的她锁骨嘎嘎作响,一边又质问道:“你是谁,是不是找死。”
白衣女并不理他,收剑用剑柄的尾部用力撞向吴坤洪腹部,吴坤洪忍着剧痛,回敬一拳过去,但这一拳被白衣女伸掌接了下来,蛮力与白衣女的内力相接,两人纷纷被对方逼退两步。
吴坤洪却并不罢休,他自负自己天生神力,即使对方内力深厚,也并不忌惮,施展拳脚居然也不落下风,没让白衣女占到丝毫便宜。
“阁下是谁,为何要对我们出手还请说个明白。”侯恩堂说,他在一旁痛苦的捂着伤口,帮不了忙,只能看着两人来回打斗。
“她你都不认识?你两人白在江湖行走了这么久,我就告诉你们,让你们死个明明白白,她就是墨山张采荷的大弟子陆龙雪。”黑狮开口说道。
原来是墨山弟子,众人恍然大悟,墨山在江湖中享有盛誉,门下之人大多是带发修行的道家弟子,虽然弟子不多,但是墨山弟子惩恶扬善、除强扶弱,极大平衡了整个江湖的强弱势力,张采荷原名不详,因其道号叫做采荷,又被武林人士尊称为采荷仙子,门下弟子有五女,这陆龙雪便是大师姐,墨山一门源自出身青霄派的女弟子钱苇,道号玉蘅,人称“天级耀光”,两百多年前,大信朝初年,青霄派的龙虎、逍遥、三清,三脉之争愈演愈烈,导致玉蘅出走青霄,最终她带着两个徒弟来到墨山,独创宗门,先后经过言游音、徐海花,最后传至张采荷。
墨山一门不像别的门派广纳贤才扩充自己,言游音一生也只收了徐海花这一个弟子,徐海花的弟子有二,一是裕宁皇后的亲妹妹秦蓉,另一个就是张采荷,张采荷修道之前的身份也与训朝皇室紧密相连,所以墨山这一代人的话语权自然而然在武林中举足轻重。
石龙山上的石龙寨本就是一帮靠着夺取山民百姓的山贼强盗,即是墨山弟子追拿的对手,肯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早就有人想除之而后快,屋子里无人帮忙说话,只在一旁看着热闹。
卫缺自然知晓墨山的响亮名号,他也有意讨好一下陆龙雪,以便于给对方留下一个较好的印象,本来他不想多参与争端,方才见松崎落难,因一时脑热前去动手,还破了巴长老让他禁酒的告诫,这番见他们二人相斗,数十招竟不分伯仲,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即加入进去帮忙。
吴坤洪一听是墨山弟子,见对方多了一个帮手之后侯恩堂又败了阵,立即摆摆手说道:“不打了,不打了,即是墨山女侠,我二人自当甘拜下风,告辞。”
说完拉起侯恩堂夺路而逃,成玉群连忙拦住陆龙雪让她谨慎,切忌穷寇莫追。同时吩咐小二收拾撞乱的桌椅。
“多谢了。”陆龙雪转过头对卫缺淡淡的说,卫缺连忙回道:“不用多谢,应当如此。”
“不,我是说谢谢你替那位师太出头。”陆龙雪反驳。
卫缺看了她一眼,那张面纱遮挡住整张脸,看不清她什么表情,只见那双星眸睁的大大的,似乎有些不开心,突然想起剑鞘还在自己手上,赶紧双手奉上,陆龙雪端起剑仔细用袖口擦了一下剑身,才接过去,收剑回鞘。
陆龙雪没有与他客气讲些老套的废话,转身归座,叫店小二要了些酒菜,伸手请卫缺坐下,给卫缺斟了一杯,双手端起自己的那杯,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然后轻轻掀起面纱露出红唇将满杯一饮而尽,卫缺连忙回敬将酒喝下。
刚放下酒杯,松崎师太来到卫缺旁边问道:“阿弥陀佛,多谢少侠出手相助,不知少侠尊姓大名?”
卫缺连忙回道:“呃,我,我叫叶原。”
“再次多谢,叶少侠,大恩不言谢,若有缘可来麟崆郡青灯寺,敝寺上下一定欢迎,当下就不打扰二位雅兴,告辞了。”松崎言毕,托着湿漉漉的僧袍走向客房去了。
卫缺、陆龙雪两人互相推盏,慢慢已经酒过三巡,二人都不怎么言语,只是以酒为介。卫缺心想:好奇怪,面前这位道姑的酒量怎么那么好,而且这个人的言谈举止竟与柳兄有些相像,墨山的门人都如此冷峻吗。
殊不知卫缺已经喝了多少,身体逐渐开始发飘,而陆龙雪拿着一只空杯装模作样,他也没发现,渐渐已经开始胡思乱想,眼前的陆龙雪逐渐变成柳心泄的模样。
卫缺呲牙咧嘴笑了起来,指着陆龙雪说道:“柳兄,红莲山庄一别我甚是想念,我的那位师妹,贺菁那小丫头现在可还好,你把她带过来给我瞧瞧,好不好。”
“柳兄,好久没听见你的琴音了,最近我甚是烦闷,你可否为我弹奏一曲,我想听钧城寒江楼官梨姑娘弹奏的那一曲《暮烟歌》,你可会……,”
随后他唱道:“凉凉晚风诉衷肠,清清暮烟映水凉,山影护山阙,孤马踏浅草,无人路上行,铁剑挂枯梢,天野何寂寥,何寂寥。”
听着卫缺哼起了小曲儿,陆龙雪憋不住笑了一声,哼了一句说:“琴嘛,我倒是不会弹,要不要我用剑试一试,在你脸上划拉一下看看能不能弹揍一曲。”
“我的脸又没有琴弦,怎能经得起,嗯!不过你真的可以试一试,说不定真的比你的剑还要硬。”
卫缺边说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那把剑看了看,又说道:“这把剑,嗯,也是不错的,不过跟我的椟情、还有叶榆的那三把剑相比,可是相形见绌了。”
听到卫缺拿其它的剑和自己心爱的宝剑“火醴澄花”做比较,还一副嫌弃的表情,陆龙雪立即变脸:“这可是你说的哦,若流血了可不要怪我。”
“来吧,来吧,用点力。”
卫缺放下剑,前倾身体伸出脖子,良久也未见陆龙雪出剑,心里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是打趣的。”
抓起酒碗开始往喉咙里送,瞬时将酒碗喝干,还没松口,喉咙那里突然传来一丝凉意,仿佛冰丝滑过,卫缺放下酒碗,斜眼一看,陆龙雪已经将剑放在自己的颈部。
只见陆龙雪慢慢向上移,剑锋轻抚着卫缺的皮肤,所到之处,汗毛直立,不知是爽意还是杀气,卫缺酒意虽然十足,但是脑子还算是清醒,呆坐在原地,不敢乱动分毫,大气不出,任凭陆龙雪提着剑在脸上搔痒,这感觉比真实来一下还要难受。
一时间他有些心急如焚,不知这位陆仙姑还要玩弄多久,张嘴问道:“怎么样,不敢用力是吧。”
“莫慌,接下来精彩的就要来了,而且肯定不会让尔失望的。”陆龙雪轻蔑的回道。
“好的,我等着,不过你尽快,我的脖子都酸了。”卫缺有些不耐烦。
只见陆龙雪继续慢慢悠悠的移动剑身,忽然微一用力,将卫缺贴在嘴唇上下的胡须给挑了下来,放在卫缺眼前,这下卫缺的脸更加通红,咽喉一时梗住,脑袋嗡嗡作响。
陆龙雪嘴角一歪,轻轻一哼,说道:“果真,我猜的没错,你就是卫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