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还让你们来看我。”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秦小姐你会突然病倒。”
距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我就已经赶到医院了,秦小姐也算平时照顾我很多的上司,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还是很关心她的。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在意我还没到下班时间就离开公司这件事。
“就是……为什么你们两个会一起来啊……”
秦小姐有些无奈地看向了我身旁的须藤小姐,我和须藤小姐相互看了一眼,也只能尴尬地笑一笑。
“是碰巧遇到的。”
这倒是没说错,我们确实是碰巧遇到的,当我来到医院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刚好来到这里的须藤小姐,就和她一起来病房探望秦小姐了。
“碰巧……算了随便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着急地来这里看我啊,又没什么大毛病。”
“……”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夏汐雨,我只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了而已,不是别的毛病,再说了我可没到会因为工作而导致身体出毛病的年龄啊。”
秦小姐一脸轻松地说着在我听来有些沉重的话,但她自己貌似一点都不在意,这么一看真是个不得了的人。
“不过这一下就麻烦了啊,新游戏的企划可能要往后推迟了,虽然一时半会儿我还好不了,但是不久之后我就会去上班的。”
“不用那么拼命也行吧,还是身体更重要啊。”
“噗,你在说什么话啊夏汐雨?怎么一点也不想年轻人啊,想要做出成绩来就要冒点危险啊,一味地追求安稳可不是我的目标。”
“……”
她的话语让我说不出话来,我觉得自己对于梦想的事情,对于想要做的事情已经足够执着了,但现在我觉得她的理想和执念有可能在我之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里,先是会感到羡慕,随即又是非常明显的不甘心。
“这句话也是说给你听的啊,须藤。”
“啊,是。”
突然被提到名字的须藤小姐终于反应过来,到刚才为止在发什么呆呢?秦小姐看向了她,她也回应了秦小姐的视线。
“不用这么在意我啦,我知道你们国家对于上下级有种病态的在意,但是……我不好说我们公司里没有,但至少我负责的这里,不需要这么刻意地在意,尽管放开手发挥你的才能。”
“……”
“回答呢。”
“是。”
“别光说就好,要拿出行动哦。”
“我明白了,至少在上下级这一点上,我已经很清楚地理解了。”
“什么?”
明明是秦小姐先开口提到的事情,她现在却一副颇为惊讶的样子,和不知为何露出微笑的须藤小姐再一次对视了起来。
“呜哇,我倒是很清楚你理解这一点……这件事情了。”
“嗯,这一切也多亏了秦小姐的教导。”
“意外地会说呢,须藤。”
秦小姐不自然地扬起了嘴角,眉毛也在明显抖动着,须藤小姐则是眯着眼睛保持着微笑,向漫画里一样,我一直怀疑这样能看到前面的东西吗?还是单纯地摆个样子?
真是搞不明白,这就是成年女性之间无言的战争?我还是躲远一点比较好。
“夏汐雨。”
“在!”
她们的战争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刚刚还在与须藤小姐火花对视的秦小姐,一瞬间就将矛头对准了一旁的我。
“之前我说的企划书,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啊……”
“没准备好也没关系,我本来就给了时限没有提前要的理由,现在又出了状况可能又要往后拖了,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进度。”
“关于新游戏的企划书,其实我已经写好了一份……而且须藤小姐也一样准备了。”
“唉?须藤吗?”
“嗯……”
不知道为什么,秦小姐看向须藤小姐的眼神显得格外惊讶,须藤小姐也不知为何羞愧地躲开了视线,她们的关系也已经好到可以用眼神交流了啊。
“现在能给我看吗?”
“唉!现在的话……可是要怎么看?”
“没问题,我带了笔记本来。”
说着,秦小姐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我的天哪这家伙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估计哪天就算身体状况不好也会不要命地干下去吧!还有带着笔记本电脑来住院的人在吗?
“手机里应该有备份吧?现在就给我发过来。”
“明白了……”
我和须藤对视了一眼,分别打开手机软件,将存在云端的文件给秦小姐传了过去,秦小姐就算是在医院里也毫不在意周围目光地敲起了笔记本电脑。
“……”
在秦小姐仔细地阅读我们的企划书的这段时间里,整个空间都变得异常安静,气氛变得不可侵犯一般,这毕竟相当于给领导交任务啊,虽然不算是正式的。
秦小姐的目光和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究竟是为什么,她在工作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吗?还是说,我们的企划书,根本无法打动秦小姐?可她又不是那种会把心情随时表现在脸上的性格和年龄。
真的好紧张,原来这是这么紧张的一件事情吗?积累了经验之后,还会有这种感觉吗?
“……”
终于,秦小姐松开了拿着鼠标的手,结束了阅读,可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电脑屏幕上,是被故事吸引了么?还是?
“这是……什么啊……”
你们真是天才啊!这样的话,并没有出现。
“你们写的这都是什么企划书啊!无聊透顶的废纸不是吗!”
“……”
“……”
面对秦小姐突如其来的发难,我和须藤小姐都被震得说不出话,上司的怒火让我们完全不知所措,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秦小姐生气,须藤小姐大概也是一样。尽管是有些强势的上司,但是在公司从没责难过下属,这次居然会这么激动。
“夏汐雨。”
“……”
“我问你,这种东西你觉得有趣吗?”
“大概……会变得有趣吧……”
“你再说一遍?”
“……”
如此被秦小姐责难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这份企划书无法让秦小姐满意,因为它本身就没让我自己满意。
“你根本不是觉得它有趣,是想要让它变得有趣罢了。”
“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从你这份企划书里,我能看出不少反复修改的痕迹,可是这些修改全是些细枝末节无关紧要的地方,能改变本质的修改却没有一处。夏汐雨,你写企划书的时候只是在想着如何让我和你自己满意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到最后也写不出来有趣的企划书的。把这个前提推掉重新来过,按照你最开始的想法,只是为了有趣就行。你现在的那些,不过是无聊的废纸而已。”
“……”
“然后是须藤。”
“是。”
还要继续训下去啊,秦小姐终于展现了她严厉的一面了。
“你的企划书跟夏汐雨的比起来就是一点趣味也没有。”
呜哇,更过分了。
“通篇都是在克制,在收敛,在害怕着什么。你到底懂不懂武侠游戏的内核啊?只是企划书都是这么束手束脚,做出来的游戏还不得死气沉沉?给我好好去思考武侠游戏里的侠义到底是什么,这么喜欢我们国产武侠题材的你应该能明白吧?”
“嗯……”
并不是单纯地在发火,也是在好好地给我们建议,秦小姐说不定对我们抱有很高的期望,果然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就认为这是次普通的竞争。但如她所说,不要去考虑这些,要为了有趣,也就是说,只是把我想要做的,单纯地写出来就可以了吗?
可是,被否定的现在,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须藤小姐也是一副失落的样子,只是在她的眼中,我却仍旧看到了一丝,对秦小姐的话语不认可的样子,是我的错觉吗?
“总之现在的企划书完全是不合格的,都给我打回去重做。你们先回去吧……不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掉了。”
“嗯。”
努力的成果被否定,这份突如其来的失落席卷了全身,这大概是绝大多数人在做什么事情的起点,都要经历的阵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