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自己错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我爸就不会死，我发过誓再也不见他，再也不和他联系的，可是现在……我对不起我爸。”
林了闭着眼睛，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汩汩流下来。
她这段时间压抑得太久了，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虽然苏桃南知道她的大部分秘密，但是跟肖晏川有关的事她半点不敢在苏桃南面前提，只有在魏医生这里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跟他诉说一切。
然而即使是难受到极点，林了也只是默默地流泪，不敢大声哭出来，那极力隐忍而身子微微发抖的模样，魏医生纵然行医多年见惯了人间悲欢，此刻也不禁恻隐。
他递过去一张纸巾，温声道：“你爸爸的死不是你的错，那只是一个意外，你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可要不是……我爸爸就不会死了。”林了的泪水流得更凶了，“魏医生，我只要一想到爸爸，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相信我，你爸爸那么爱你，他一定不希望你一直沉溺在自责中，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才是他最想见到的。”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配过开心的生活。”
“别这么想，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可是我不但没有信守承诺不再跟他联系，现在甚至还跟他假结婚骗了我妈妈。”
“你那是为了你妈妈的身体着想，是善意的谎言，你妈妈日后要是知道了也会理解你的。”
林了睁开泪眼，惴惴不安地问：“真的吗？”
魏医生斩钉截铁地点头：“当然。”
林了哽咽道：“魏医生，虽然我知道你说这些是在安慰我，但我还是想相信你。”
“不是安慰你，我也是一个父亲，为人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过的好。”
魏医生语气惆怅，林了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反过来安慰他，“别担心，你女儿一定会过得很好的，你以后一定会找到她的。”
魏医生笑了笑，“借你吉言。”
见林了情绪稳定了些，魏医生才继续问：“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我也不知道。”林了眼里有着迷茫，“我想跟他断绝联系，可是目前好像没有办法。每次见到他，我心里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你恨他吗？”
林了想了想，摇头，“我原本觉得我应该恨他的，毕竟他是这一切变故的根源，可是再次见到他后，我发现自己根本对他恨不起来。”
“你还爱他？”
“不。”林了立马断然摇头，“我不能爱他，我也不该爱他。”
“爱只有是或不是，没有能不能，该不该。”
林了抿了抿唇，低声道：“我还有资格说这个字吗？”
“为什么没有？”魏医生怜悯地看着她，语气温和，“每个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
“可是我爸……”
“你要明白一点，你爸爸是因为意外出的车祸，这是谁也不想的，不是他的责任更不是你的责任。”
林了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魏医生，“那你的意思是？”
魏医生跟林了认识也有几年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林了整个人像个行尸走肉一样一点生气都没有，让她站就站，让她坐就坐，连哭都不会。
他费了好大劲才让她空洞的眼里逐渐有了焦点，慢慢懂得哭了，也开始愿意跟他倾诉了。
她身上的遭遇让他同情也让他愤怒，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偏偏摊上这样的事？
明明不是她的错，她却把一切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活在无尽的痛苦和自责里，甚至一度想不开轻生。
真是一个可怜的傻孩子。
作为一个医生，魏医生本来不该多嘴的，但是林了是他一路看着走过来的，他不忍心看她再这么痛苦。
他犹豫了下，说道：“如果是不适合的人，我的建议是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回头。孩子，你的人生路还很长，大步往前走吧。”
……
肖晏川在外面等到快失去耐心才见到魏医生出来。
他倏地站起来，往后看了看却没见到林了的身影。
“林了呢？”
魏医生朝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她睡着了，让她睡一会吧。”
林了哭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在他的安抚和催眠下睡了过去。
她的情绪积压了太多太久，本来差不多快好的病又起了变化，这种情况唯有让她尽情发泄一下再好好睡一觉，才是最好的疏导方法。
肖晏川剑眉凝起，“魏医生，林了的病……”
魏医生打断他的话：“不好意思肖先生，病人的病情我不方便透露。”
肖晏川顿了顿，“有什么是我能帮她做的吗？”
魏医生摇头，“如果有需要，她自己会告诉你的。”
其他的问题容易解决，唯独父亲的死对林了来说是个死结，人死不能复生，魏医生也只能尽量劝解和舒缓她的情绪，一切还是要靠她自己想开。
肖晏川只好点点头，重新坐下来等候。
过了一个小时林了终于开门出来，脸色还算平静，只有眼底有些微微泛红。
肖晏川眉头团紧，“你哭了？”
摇了摇头，林了轻声道：“没有。”
她转头朝魏医生道：“魏医生，我们先走了。”
魏医生点点头，“好，随时保持联系。”
“嗯，我知道了。”
走出诊所门口，抬头看看蓝天白云，林了深呼吸了一口气，含笑道：“今天天气真好。”
“是不错。”
肖晏川从刚刚就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见她终于露出笑容，他紧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魏医生跟你说什么了？你的病还没好对不对？”
“好了，都好了。”
林了回答得很快，但肖晏川一点都不信，看她方才的神色他就知道她肯定是骗他的。
但他没有再多说，他会一直等到她愿意告诉他为止。
林了突然回头看他，“原来你真的有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