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已经有快一个月没联系某人了,上一次某人说的话还有耳边。他忽然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他只配享受最低级的欲望。
更高级的东西里,他只享受孤独。
比如现在,出了酒吧,喧嚣在耳边远去,孤独席卷而来。他点开手机,和某人最后一条聊天还停留在那个孤独的烟花之夜。
已经冷战将近一个月了。
他一开始确实很生气,哪个男人被拒绝成那样能不生气,简直是耻辱。
但是,现在他其实想服软了,这么大的城市,每天有那么多人来人往,却都不是他想见的,也不会有人为他停留。
他忽然觉得是有点孤单。
但是他又不敢发送消息,他害怕又冒出一个红色感叹号。
几乎一定是这样的。
既然这样,不如暂时投身工作让他忘了情场失意的事。
他打开邮件,决定继续以实习生的身份在这家对冲基金做着,只是目前只有基础工资,聊胜于无。
等真正入职了,才可能拿天价奖金。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在这里的学习曲线相当得陡峭。对于新人来说,熟悉市场上可交易的产品以及现有策略已经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如果要研究新的策略,则需要天赋和热爱。
说起来他其实很热爱这份工作,快速变化的环境以及随时随地需要决策的感觉经常让他很兴奋。
当然,也有被有市场教做人的时候,甚至这是大部分情况。
而你能做的,就是跌倒了,不断爬起来,总结经验,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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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周言完全忘了许一凡这个人,甚至微信都忘了删。
春节期间,她逃了几天课回家过了个年。
对于她这样的十八线做题家来说,回家是个大工程,从伦敦坐飞机到北京就要十个多小时。之后再坐火车,再换大巴,折腾了一天一夜之后,她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家乡。
看到破旧的楼房还有还在动工的河堤,许多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在香港或是在伦敦,她和她的同学们看上去区别不大,至少都是两个眼睛一只鼻子。
虽然也有不少富家子弟,但是在香港求学的,大部分也都是真学霸,大家平常还是讨论GpA和学业最多。
很多时候,周言已经觉得她和他们没了区别。
除了她吃食堂二十不到的两送饭,一个月的花销严格控制在两千港币。而她的不少同学表示过,一个月的零花钱也不算多,也就几万到几十万不等吧。
她后来很喜欢喝维它的柠檬茶,而她依稀记得上大学期间,她似乎都不曾在超市买过。
校园是个好地方,五湖四海的人,各种背景不同的人都可以相处融洽,模糊了那条天然的阶级界线。
而现在她回来了,家乡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时不时有拖拉机驶过,尘土飞扬。
前一天,她还在伦敦的新金融城坐看泰晤士河,而现在,她坐在家门口,看着对面的黄土高原。
这样的对比经常让她觉得不真实。
这个世界本来应该是人人生而平等的,但是她又依稀觉得这可能只是一句空话。
如果大家不向往大城市,不想谋求更好的发展,那为什么大家挤破了头也要去北上广?为什么家乡的年轻人越来越少?
她不是社会达尔文主义者,但是每当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确实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她这么多年的努力,不也是为了拿到一张通往下一个阶级的门票吗?
这些真相冰冷,尖锐,直白,势利,她知道,说出来甚至不体面。
人,尤其是女人,应该优雅得过一辈子。
又或者有云,人应该有自己的梦想,为了自己的梦想奋斗终生。
她觉得,这也不过是一句空话。
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梦想何其遥远。从来没有给她们做梦的土壤,又如何让她们凭空搭建一座内心的城堡?
活出自我何其艰难,还不如现实一点,先拿到门票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当然,她也知道,人来这世界一遭,不光是为了奋力向上攀爬的,也要体验一下天伦之乐,或人情冷暖。
她推开了门。
爸妈已经在等她了,只是家里气氛有点怪。
他们分别上来热情问候了她,彼此却没什么交流。
挺好,天伦之乐和人情冷暖都体会到了。
这一幕周言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大事,总归就是又吵架了。
她放下行囊,匆匆扒了几口饭,打算先去安慰妈妈。
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但是这么多年在家里的怨气积攒下来,随便就会爆发。
万千的中国家庭,这样的模式并不少见。她觉得自己实在算不上特殊,所以也从来也不觉得自己可怜。
母女俩坐在院子里,一起准备着新年的事宜。
她的母亲是典型的中国好妻子,好母亲,一辈子都在为家庭奉献。其实她曾经也是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只是经济不允许,早早就出来工作了。
说起来周言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这样的家庭竟然也能去香港和伦敦留学。她的好多高中同学说起来都很羡慕她,说不知道原来成绩好还有这样的好处。
早知道,自己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每当这个时候,周言都没有什么好学生的架子,玩笑道:是啊,你们可不能太努力了,要不然我这第一名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有时候连她的老师们都觉得很奇怪,明明是一个大学霸,但是在学校里还莫名合群,别说骄傲跋扈了,有时候甚至是个知心大姐姐。
在安慰人这件事上,周言似乎特别擅长,她一直以来都会收获善解人意的小天使的称赞,后来她才知道,或许是因为她从小练习得太多了。
母女俩说了半天,她看母亲脸上平缓了一些,撒娇道:“妈,你说我啥时候才能长大,到时候你跟我走呗,你做饭其实还挺好吃的。”
母亲脸上透露出一抹欣慰,又有些心疼,摸了摸她冻得通红的小脸:“你在外面一个人也不容易的。这一年在伦敦没吃什么亏吧?咱们这样的,在外面要格外小心,行差踏错一步就有可能不能回头。”
周言正在摘菜的手停在半空。
母亲见状,有些紧张了:“言言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是妈妈的心肝宝贝,你从小就听话懂事,要是在外面受欺负了,回来要说啊。”
周言忽然眼底有些湿润了,她也是小公主啊。
虽然她并不在一个完美的家庭,但她也是小公主啊。
但是这几个月的事,她又如何说得出口。
她忍着泪意,挤出一个笑脸:“没有,妈,谁能欺负得了我。”
但是,怎么没被欺负呢?
从迪士尼被男人按到水下,后来一次一次的纠缠沉沦,她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这几天虽然某人彻底失联了,但是他在伦敦太有名,总还是有人有意无意地提起他。
甚至小秋都知道他的初恋女友回来了,经常给她看三人聚在一起的八卦图,像是狗仔偷拍的一样。
照片上有许一凡,有丁月曦,还有那天在饭桌上随意使唤她的那个男人。
她每次回应都很冷淡,心里都在默默喊着,不要说了。她不想再看到和许一凡有关的任何消息。
他的正牌女友做了正确的决定,来伦敦找到了他。现在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她觉得刹车还算及时,这个错误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