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蛟想研究冯清宁的时候,冯清宁也在想怎么除掉她。
郎风严本想多留何蛟做客几天,然而何蛟收到消息,白蛟营出事了。
其一,分配土地时,有的大家庭不和睦,嫉妒兄弟家多生了两个女儿,认为对方不该拿到比自己多的土地,认为多出两块地,女孩子也收不完,此事引发了多人争论。
其二,因为抓土匪能换粮和盐,抓不到土匪的人,就开始抓流民,诬赖流民为土匪,为了避免被拆穿,割了人的舌尖。
其三,有人造谣何蛟,说她并非修士,而是赤链蛇妖。
她只是看上去对小孩女人好,实际上是吸引人过去给她做修炼的药引。
做戏做全套,他们真的杀了一些女人孩子来栽赃,并且声称何蛟脸上的胎记就是她作为蛇妖的证明。
接二连三出事,何蛟向郎风严请辞,她理由充分,对方也无可阻拦。
何蛟回到白蛟营,高二娘已经将第一件事处理了。
第二件事,高二娘只能多派人辨认土匪正身,有了些许效果。
但造谣一事,高二娘实在禁不住。
造谣者无非是灭杀妇女儿童对白蛟营的向往,而他们知识基础和消息来源有限,很容易就被骗了。
纵然白蛟营可以武力镇压,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谣言还在扩散,恐慌还在继续。
何蛟让暗探出门打听,随后一直按兵不动。
直到某天,有人拿土匪换粮,到营中领粮食时混进了城内的核心区域,当众刺杀何蛟。
何蛟等的就是这个人。
传谣言的人,一方面吓唬妇女儿童,一方面挑起死者家属的仇恨。
他们希望死者家属复仇,借何蛟的手干掉他们,坐实何蛟心狠手辣的事实,再师出有名地组织人去攻打白蛟营——这也是土匪跟白蛟营学的,借力打力。
刺客叫李茂,死者的父亲。
刺杀失败后,高声骂何蛟,称她为罪魁祸首。
何蛟并没有杀他,而是带他去看了妇女儿童的住所,看大家如何干活,如何上课做作业。
李茂最开始不信,认为这是何蛟在做样子。
何蛟又带他去看修士们练习,听训。
何蛟:“普通人吃啥修士吃啥,在此基础上还不食荤腥,吃人是违背修行精神的。
“要是营内真有人不断消失,白蛟营内会先恐慌起来。而且我又不傻,真杀了人为什么不毁尸灭迹,要留着尸体给你们发现呢?”
李茂内心有所动摇,但还是不肯轻信。
于是何蛟又找了营中他的一个远房亲戚来,讲述了自己在白蛟营的生活。
看着自己的表叔在白蛟营过得滋润,人都长胖了些,李茂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不由得悲从中来。
何蛟见状,循循善诱,让他把自己受人挑唆的过程给说清楚了。
次日,何蛟手下就把煽动李茂的人抓来审了。
李茂躲在屏风后,亲耳听到对方交待事情来龙去脉,以及杀人凶手是如何杀他妻儿,决定留在白蛟营供何蛟驱遣,手刃仇人。
何蛟给了他机会,同时也借助他,对外澄清了一切,杜绝了谣言的大规模传播。
丁云深的演出团队也跟着出来做宣传,让大家明白土匪用心之险恶。
事情结束,紫瓯派乌鸦送了一个地址给何蛟。
何蛟让铁琳琅的探子去调查,得知那边的的确确是有隐藏建筑,用阵法围得铁桶一般,大概率就是幽渺阁。
铁琳琅的人蹲守了一个月,终于看到有人从中出来。
但是不能再蹲守了,因为有化神修士在,再进一步就是被发觉,被杀。
于是,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出来的那名修士上。
那是一名女修,身上穿的是冯清宁这派“梅之宫”的道袍,但奇怪的是,她没有回过梅之宫,而是回到了离隐藏建筑有百里的一个村生活。
村里人口较少,主业是耕种,种的是某种灵植,种好了收起来,有人定期上门收购,钱则进了女修的口袋。
非常诡异的是,村里人虽然每天干活,但大都沉默不语,而且村里没有小孩。
实际上原因很简单,村里活人占个位数,其他都是机关人偶,也就是傀儡。
何不染曾说过,造傀儡也颇需些资费,而早期枕云仙府试过用抗魔傀儡对抗障源,所以几十个傀儡出现也说得通。
只是这女子身份令人好奇。
若是梅之宫的弟子,为什么一直住在村里?
如果是专门负责盯村子生产的,又为什么能随便进出一个十分隐蔽的场所呢?
如果是外围保安,那怎么离隐蔽建筑那么远?
何蛟不明白,但白蛟营目前不够强大,她也不好胡乱出手,靠太近了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聂隐白在白蛟营留着,现在的身份却更加尴尬。
原本她是人质的角色,现在又成了监视之人。
所以她之前还会对何蛟问东问西,现在聊天她不得不扯扯闲篇儿,调节气氛——毕竟是大仙门出来的,她知道就算何蛟对她没有恶意,周围其他人可不是那么想的。
聂隐白聊天时,说到一件事。
她住惯了枕云仙府,住白蛟营是不太习惯的,尽管何蛟给了她礼遇,但终归条件不及仙府里。
不过,她很喜欢白蛟营的氛围。
这里的人交谈的内容,都是我要多学几个字,如果能通过考试,就可以学习更多技能,提升工作等级。
女孩子们会切磋拳脚,会谈论种植,会相邀踏青,会边干活边唱歌,而不是讲家里又给我安排了什么亲事。
更不会有人告诉你二十岁的时候该生第几个了。
而父亲给她的家书里,多的是要她打探到什么消息,又“安慰”她多久之后就能回枕云仙府选婿结婚,让她再“坚持坚持”。
聂隐白惆怅道:倘若师姐从小柳村回来,此时此刻,她大概已经生下了自己第一个孩子。
何蛟听完,介绍她认识了绮云。
“有些话我只说一次,仅仅作为你的朋友说的,如果你不相信,或者觉得刺耳,请忘掉。
“一个人想要重新开始是不易的,因为有时候好处和坏处是打包在一起的,想要把坏处彻底清除,就要跟好处一起切掉。
“所谓人生的选择,就是看你,愿意为了什么,去牺牲掉另一样好处。”